宋霁川的妈妈被班里那群讨问育儿心得的家长围困在了门口,一直到班主任老师拿着会议记录本,带着宋霁川一起走进教室,这群家长才算消停了。
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宋霁川站在讲台上帮老师调试着ppt,班主任亲自下场为他妈妈引路,一路恭维说笑着,把他妈妈带到了座位前。
裴景淮靠着椅背,百无聊赖的,手指轻叩了叩桌面,明显没有主动和宋霁川的妈妈打招呼的意思。
叶知让瞧着他这副哪怕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依旧居高临下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
她家小叔平时对周木和许如晔这样的人都爱搭不理,从来都是别人上赶着和他问好,他根本不会,也没必要去主动社交。
宋霁川的妈妈因为儿子优秀,在这种场合是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所以也根本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概念。
于是两位家长,莫名有些尴尬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裴景淮是出于教养和好奇,宋霁川的妈妈则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
班主任拿着总排名成绩单,笑容和蔼地看向了裴景淮:“您是?叶知让的叔叔?”
裴景淮嗯了一声,班主任老师低头在名单上找到了叶知让的成绩排名。
“知让的进步很大,尤其是数学成绩,一看就是孩子下了功夫,家长也同学校配合的好。原本我还担心,她会因为家中变故,耽误学习呢,没想到期末可以考得这么好。下学期啊,再接再厉,这孩子踏实,老师们都很看好她。”
裴景淮看了眼站在他身旁,低着头像鹌鹑似的小孩,道:“听见了吗?老师在夸你呢。”
叶知让点点头:“我会继续努力的。”声音小小的。
“知让,继续努力,在学校啊,有不懂的就来问老师,或者多问问你同桌宋霁川也好。”
提起宋霁川,班主任老师脸上的笑容明显更盛:“宋霁川妈妈,我一直就想问问您,到底是怎么培养的孩子,能把孩子教得这么优秀!当时招生的时候,我们看到中考全市第一报了我们学校,都惊呆了!”
宋霁川的妈妈得体笑笑:“主要是霁川爱学,老师教得也好。我们当时选择这所学校,最看重的条件,一个是师资力量,一个是离家近,缩短通勤的时间,孩子就能有更多的休息和学习的时间……”
宋霁川的妈妈有理有据的侃侃而谈,班主任老师一直殷勤的微笑着点头,周围坐着的家长更是一边附和奉承,一边认真听着。
只有裴景淮在憋着笑,叶知让是真怕他一个不留神笑出声来,她也不知道宋霁川妈妈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竟能把他逗成这样,礼貌和教养,高冷和体面都不顾了。
她拽着他的胳膊,时刻提醒着他,要注意分寸。
裴景淮单手撑着脸,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这么风光?”
叶知让又叹了口气,有宋霁川珠玉在前,她再努力,风头也盖不过他。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她本来就没有人家聪明,也没受过像宋霁川受过的那种举全家之力,几个大人十几年竭力对孩子的培养,所以她现在就算脚下踩上风火轮,该赶不上,还是赶不上。
可裴景淮不这样认为。
叶知让觉得小叔对她多少是有点儿认识不清,过分望女成龙了。
家长会开始后,叶知让和宋霁川一起离开了教室。
两人站在教室的后门外,靠着墙,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宋霁川低头看她:“你在烦什么?”
叶知让看着脚尖,小声道:“我觉得……有点儿对不起我小叔,你想啊,他那么优秀骄傲的一个人,因为我,人生有了不优秀的经历,我就像个麻烦污点,在他的光辉履历里,画上了最丑陋的一笔。”
“别这么说,我刚瞧着你小叔还挺高兴的。”
叶知让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如果她告诉他,小叔的笑容是建立在觉得他妈妈好笑的基础上,他还能不能说出安慰她的话来。
叶知让再次一叹,低下头,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两步。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高兴?”
宋霁川朝她靠过去:“我不喜欢听我妈吹牛,我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么厉害,她说的越多越夸张,给我的压力就越大,来自老师,同学和周围随便一个人对我的希冀,如果我达不成,他们会怎么说?我如果下次考了第二名……”
宋霁川没继续说下去,叶知让看着他失落的模样,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他。
第一有第一的压力,但这种压力,并不是她一个中不溜小透明能理解的。
“别贬低自己,也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他们说的话又不能当饭吃,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叶知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霁川冲她笑笑:“知让,我们要是能一直做同桌就好了。”
“我倒是也想啊,可你注定要学理科。我学不了理科,就我那勉强及格的物理成绩,学理科估计连大专都考不上。你想想,代入一下,我小叔看到我糟糕的高考成绩,会不会气死?估计他能有把我送去见我妈的心。”
叶知让把自己说笑了,她唉了一声:“为了我自己的小命,我还是就老老实实的学文吧,我文科成绩还行,说不定关键时候超常发挥,分班考试还能一举进个实验班,也让我小叔高兴高兴,毕竟,能让他快乐的事,真的不太多。”
“又是为了你小叔。知让,你得为你自己啊。”
叶知让脱下了裴景淮披在她肩上的大衣,折了两下,抱在了怀里:“为了谁不重要,我只想不当个麻烦,这种感觉,你不会懂的。”
两个小时的家长会开完,叶知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裴景淮单手插兜,懒懒地跟在宋霁川妈妈的身后,慢慢晃出了教室。
叶知让一瞧见他,就忙是跑了过去,裴景淮揉了把她的发顶,什么都没说,就推着她往楼梯口走,这狭小的地方,完全不流通的空气,他是多一秒钟都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