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裴景淮面前,叶知让又变成了安安静静的乖巧模样,就好像说话声音稍微大点儿,都能吓哭她。
常念也是看愣了,周木倒是见怪不怪,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裴景淮教育小孩。
“叶知让,你乱跑什么?”
“我没乱跑。”叶知让小声道,她拽了拽裴景淮的胳膊,看向了常念:“小叔,这是我交到的新朋友,叫常念!”
常念听见提起自己,忙是起身,有些生疏的冲裴景淮和周木礼貌笑笑,就像是参加什么颁奖礼,突然被台上的主持人点名,然后不得不站起身来点头问好,尴尬生疏中,又多少有点儿莫名的迫不及待。
裴景淮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回了叶知让身上。
小孩能交到朋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更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交到了这么个小混混似的朋友。
叶知让冲常念笑笑,常念不正经的朝她眨了眨眼。
周木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小表情,噗嗤笑了:“老裴,我算是正儿八经看明白了,你家这小东西也就在你面前乖。”
叶知让敛了笑,鹌鹑似的低着头,从裴景淮的视角看她,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别在耳后的蝴蝶结,裴景淮叹了口气:“行了,和你的朋友说再见,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回家。”
叶知让嗯了一声,常念对她比了个代表电话联系的手势,叶知让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裴景淮扫了她们一眼,常念忙是背起手,心虚的笑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良少年拐带乖乖女早恋,情到浓时,却被威严的老父亲抓包棒打鸳鸯的无奈心虚之感。
晚宴开始,叶知让身为一个小辈,座位却被安排在了主桌,就坐在裴景淮和周木中间。
大人们在聊生意场上的事,她插不上嘴,无聊时,频频回头张望找常念。
和叶知让的无聊拘谨不同,常念现在烦透了,也不知道这座位次序是谁安排的,居然把她和她最看不上的那群王八蛋安排在了一桌。
她懒懒地靠着椅背,板着脸,晃着高脚杯,听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聊着些不入流的话,她只觉自己的耳朵都被污染了。
一顿饭,她没吃两口,光顾着倒胃口了。
饭局散场,晚宴也在众人逢场作戏的说笑客套声中结束了。
周木亲自把裴景淮和叶知让送上了车,他单手撑着车门,探身对裴景淮道:“你哪天出国,和我说一声,我买张票,也出去逛逛。”
裴景淮嗯了一声。
周木冲叶知让打了个响指:“小让让,叔得提醒你一句,你那个新朋友可是混惯了的,她找你玩,你自己分辨着点儿,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能去哪儿不能去哪儿,你心里得有数。”
叶知让点点头。
这话,一直是她小叔挂在嘴边教育她的,什么时候周木也学会了……
而且同样的话,裴景淮说出来,叶知让不敢不听,但从曾经带她飙了一周摩托车的周木嘴里说出来,就像个笑话。
“小周叔叔再见。”
周木站直,关上了车门,又冲他们挥了挥手。
叶知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座椅里,怀里还抱着裴景淮的大衣,裴景淮看了她一眼:“很开心?”
叶知让点点头,一想起常念,嘴角就止不住上扬:“常念可酷了!她还帮了我!”
“嗯?”
“嗯!小叔让我去交朋友,可那些人根本就不喜欢我,还想欺负我,是常念帮我解了围,她保护我,还和我玩,给我讲有意思的事,我很喜欢她。”
“你交朋友的眼光确实独特。”
“才不是!有些人虽然看起来凶,看起来坏,但实际上最是善良,就像小叔和小周叔叔一样。常念也是,她说要想不被欺负就得凶一点儿,竖起浑身的刺,刺伤了坏人,自己才不会受伤,这叫先发制人。”
“说起话来,倒一套一套的。”
裴景淮降下了些车窗,夜晚的凉风吹进来,驱散了些车里的暖气:“我可以不管你交朋友,但小孩,你要记住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前途是要靠你自己挣的,我不养废物。”
“我明白。”
安静了一会儿,裴景淮满是疲惫地转头望向了窗外,忙忙碌碌了一整天,难得的安静空闲。
叶知让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拉过了他的胳膊,裴景淮没躲:“又要干什么?”
叶知让笑笑,平展了他的手,把一块方才告别时,常念塞给她的巧克力,放在了裴景淮的掌心:“小叔吃糖。”
裴景淮挑了下眉,又是小孩讨好的把戏。
……
从年初九开始,裴景淮开始上班了。
叶知让则在开学前一直忙于补课,只每晚临睡前,多了一个找她聊八卦的好朋友常念。
常念善谈,尤爱吐槽,吐槽电视剧,吐槽遇见的奇葩,甚至是她最爱的一件黑皮衣。
每次都妙语连珠,还总能压上奇怪的韵,她说,自己以后如果能成为rapper,一定得感谢每天遇见的这些糟心倒霉事儿。
转眼假期结束,叶知让又过上了早出晚归的上学生活。
这学期,学校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给他们高一的学生也加了晚自习。
在班里同学们的一片哀嚎声中,班主任老师拍了拍手:“安静!都安静!”
她苦口婆心道:“学校加这个晚自习啊,也是为了大家好,既是为了高考做准备,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分科分班考试做铺垫,能多学一点儿是一点儿,苦三年,挣一片光明的前途,多好啊!”
叶知让歪着头,单手撑着脸,看着宋霁川左手转笔,右手刷题:“你假期过得怎么样?”
宋霁川头也没抬:“这样的物理题册,我刷了五本,这是第六本。”
“多少?六本!这么厚的?”
宋霁川嗯了一声,把刚写的A划掉,改写了b:“这学期有物理竞赛,校选拔,市选拔,省赛,然后再往上……”
“好累哦。”
“还行,省赛之前都不算难。”他笑笑,停下了转笔的动作:“你呢?假期过得怎么样?”
“挺好,去了趟江城,外婆和姨妈他们都过得不错。就是……我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很让人担心。”
宋霁川叹了口气:“越长大,要经历的离别就越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班主任老师道:“班长,你一会儿把这学期的新课表粘在班级公告栏里!”
宋霁川抬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