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叶知让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拿着手机刷了会儿视频,又玩了几局小游戏,最后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地图导航,搜索起了那个明知不存在的地址:江城梧桐里一百八十四号。
可也不知是她眼花了,还是地图出现了错误,江城的梧桐里居然真的有一百八十四号!
她放大去看,虽然不知道这个一百八十四号具体是做什么的,但它确实凭空出现了。
叶知让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她下床光着脚走到书桌前,打开了还在充电的平板,点开地图又搜了一次江城梧桐里一百八十四号,验证了这个地址依旧存在。
可它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又是怎么存在的,她一无所知。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她端着杯子一边喝牛奶,一边观察裴景淮,安静了许久,她故作若无其事道:“小叔,等高考完,我想去江城住一段时间。”
裴景淮嗯了一声,专注吃饭,连头都没抬。
叶知让:“我想去梧桐里转转,听说那条路,夏天挺漂亮的。”
裴景淮还是没反应:“去可以,别搞什么笔友见面,别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真的可以去?”
裴景淮终于抬头看她:“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我让不让你去,你都会去,甚至可能已经偷偷去过了。”
“没有,我之前一直没去过,真的!”
裴景淮敛眸笑笑:“去没去过不重要,重点是要看你这封信想写到什么时候。快吃吧,吃饱了,上楼去学习,马上就要高考了,等考完,你自由了,爱去哪儿去哪儿。”
“那小叔呢?”
“我今天有事,一会儿要出去。”
“出去干什么?”
“叶知让,你问的太多了。”
叶知让静静看着他,裴景淮抬眸对上了她疑惑中带着些许紧张的目光,不由多解释了一句:“开会。”
假期的最后一天,叶知让跟着裴景淮去了周木的落云楼,走进周木自留的包厢时,他正拿着一把小剪刀修剪着新得的几盆杜鹃花。
花开得正好,却没什么香味。
周木哼着歌,冲他们笑笑:“看看我新得的花怎么样?许如晔送的,说是他家今年花买多了摆不下。”他用剪刀指了指临窗的那盆淡色:“雪青色,我还是头回见,倒也是孤陋寡闻了。”
裴景淮看了眼:“挺漂亮的。”他推了下叶知让:“叫人。”
“小周叔叔好。”
周木笑得乐呵:“小让让快高考了吧!高考结束,想好去哪儿玩了吗?和周叔说,周叔帮你安排。”
叶知让摇摇头:“我想跟着小叔。”
周木了然挑眉:“可以理解,怕羊跑了嘛!”裴景淮嘶了一声,周木忙是抬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算我胡言乱语!”
叶知让笑笑,不说话。
周木剪了朵开得最好的红花,递给她:“过几天我要出趟国,你的生日,叔是赶不上了,估计高考也送不了你,只能提前祝你生日快乐,金榜题名喽!”
叶知让接过花:“谢谢小周叔叔。”
三人在桌前坐下,闲聊了一会儿,周木叫人上了菜。
吃完饭,叶知让望着窗外发呆,裴景淮和周木又聊起了工作上的事,他们说的话题很枯燥,听得叶知让昏昏欲睡,正迷糊着,许如晔也来了,周木招呼着他坐下:“你最近挺忙啊。”
许如晔喝了口水:“新开了一个项目,觉都睡得少了。”他看向趴在桌上打盹儿的叶知让:“景淮,你家小孩准备考哪儿啊?”
裴景淮摩挲着杯缘:“她说想去京大。”
许如晔:“挺好,等她一走,你也自由了。但身边一下空了,只怕会不习惯。”
裴景淮笑笑:“有什么不习惯的,小孩总得长大,早走晚走,我也带不了她一辈子。等到今年九月,正好三年,我把她送进大学,也算完成了老爷子交代的事,还了我大哥以前对我的照顾,仁至义尽。”
周木:“仁至义尽,然后呢?”
裴景淮看了叶知让一眼:“然后,就是她自己的人生了。”
周木:“我是问你。”
“我?”裴景淮皱了下眉:“我每天这么忙,你说我的然后呢?”
他这番话,叶知让听的是心里一紧,刘梦的卦算得果然没错,想要得到小叔,确实欲速不达,道阻且长啊……
她生日这天晚上,照旧是几道菜,一个蛋糕,和裴景淮两个人一起过的,许完愿,吹了蜡烛,裴景淮把生日礼物推向了她。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手表,表盘十分小巧,棕色的皮质表带很是简约复古,是那种平时也可以戴的低调款式。
叶知让拿起手表,轻轻摩挲了一下,发现表盘后面刻着一片银杏树叶。
银杏树的寿命很长,只要条件允许,可以活很久很久,所以它也有坚韧沉着,长寿的寓义,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叶知让觉得裴景淮可能不知道。
银杏树是雌雄异株的植物,雌雄两树会在漫长的生命里互相守护,所以人们也赋予了它长久永恒的爱,和一生守护的寓意。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片树叶是因为最后这条寓意刻在表上的。
时间无止境,他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叶知让表情如常,很是欣喜的道过谢,随即把表戴在了手腕上,她抬起胳膊晃了晃:“小叔,好看吗?”
裴景淮笑笑:“以后要有时间观念,这是做大人的基本准则。”
叶知让点点头,又摩挲了一下表面:“就是不知道我的笔友知不知道这一准则,我的信已经寄出去快半个月了吧?”
裴景淮的表情僵了下:“可能有事耽搁了,他不回信也好,省得干扰你高考。”
高考是叶知让迈进十九岁大关,面对的第一件头等大事。
六月初,算是彻底结束了紧张的复习工作。
考前放假那天,他们在整理好了要带回家的所有有用的书本,试卷后,像前几届学长学姐那样,在老师的纵容下放飞自我,趁着上课时间,把没用的书本试卷以及无数演草纸,欢呼着扔出了窗外,学校里又下了一场属于这届高三的知识雨。
叶知让扔完,站在窗前笑得很傻,这段仿佛看不到头的日子,终于算是窥见了来自终点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