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有牙觉醒的同一时间，达拉已经开始撤回试探，可还是遭到有牙的反噬。
他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拐杖杵地，才堪堪稳住摇晃的身形。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阴沉，紧紧盯着虞无弦。
“你是玄……不可能，不可能……”
他口中低声喃喃，始终没有说出那个名号，只是一直重复着不可能几个字。
有牙十分不喜欢魔界的气息，它在虞无弦的神识里横冲直撞，就像是一个闹着要出去玩而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虞无弦花了一番功夫才将它重新安抚好，重新看向震撼中的达拉。
或者应该叫他闻昭。
“你才是闻昭，石屋里的那位，是你的替身？”
除了闻昭，虞无弦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达拉脸上的神色复杂，既有震惊，也有迟疑，还有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是，也不是。”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等我死后，他就是闻昭。”
虞无弦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诧异。达拉十有八九是认出她了，可他的态度却让人出乎意料。
当年的神魔大战，玄影打败了应楼，将魔族赶回魔界。怎么算二者都是敌对势力，达拉见到玄影，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相比之下，虞无弦更想知道达拉对界壁的态度。
她暂且压下疑虑，开门见山，“界壁这道封印，你想破还是不想破？”
达拉仔细地打量着虞无弦，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你还不是她。”
得出这个结论的达拉，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能来到这里，我早该猜到的……你来到这里是想与反抗军合作，我没说错吧。”
“是。”虞无弦大方承认，“对你们来说，界壁自然是不破更好。
破了，意味着更多的战事，更多死伤。不仅是那些魔军，其他魔族也会被波及。”
“要是我说我不在意呢。”达拉满是沟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在意？”虞无弦轻笑一声，“既然不在意，那祭坛也没有毁掉的必要了啊，反正界壁一破，魔军踏足人界，大把资源可抢。
你们何必在这个时候送死？
破坏了祭坛，必然会阻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不是吗？”
达拉突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眼神中带着虞无弦看不透的深意。
“看来，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那就合作吧。”
虞无弦就在等他的这句话，“既然是合作，那我应该能知道你们的具体布局吧？”
“明天晚上，我们兵分两路，一队去祭坛，一队去界壁。祭坛是主要目标，去界壁那边的小队只是为了制造一些混乱，将列炎和瑾瑟分开。”
达拉将安排全盘托出，走到这一步，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靠他一个人对付列炎和瑾瑟，胜算实在不够大。
虞无弦的目的与他殊途同归，有了她的加入，无疑是给这次行动增加了成功的筹码。
“你带队去祭坛，那谁负责界壁？”虞无弦问道。
“闻昭。”
虞无弦微微挑眉，看向达拉，“你的替身？”
达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能调动反抗军的人手，对列炎和瑾瑟来说，他才是反抗军的首领，所以他去界壁制造混乱最合适。”
虞无弦没有异议，达拉既然敢放替身去界壁，正好说明他不想强攻，只是要借此分散敌人。
她思索片刻，“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祭坛。”
达拉扬起眉梢，抬头纹挤在了一起，他有些诧异，以为虞无弦会选择去界壁。
虞无弦也没有解释的欲望，虽然加固界壁封印是重中之重，但她也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目的。
想真正打败自己的心魔，与原本身体里的幽精之魂彻底融合，直觉告诉她，祭坛或许值得一去。
……
深夜，魔界漆黑的夜幕下，祭坛附近的亮光格外醒目。
暗红色的石块筑起了通往祭坛的台阶，时间久远，已经分不清楚这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浸润之后的痕迹。
祭坛的外围，是一排排的囚牢。那些被镣铐锁着的低阶魔族，并排站立在囚牢外的空地上。
他们无一不是身体瘦弱，眼神麻木，脸上有被强行烙下的魔纹。
待宰的羔羊，他们就是这场祭祀的祭品。
而列炎手下的魔军将士身披铠甲，驻守在祭坛周围，冷漠地俯视着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低阶魔族，监视着他们，确保这些炮灰不会逃跑。
此刻，虞无弦已经跟着达拉的小队到达了祭坛附近。她在一群绝望的身影里，看到了阿缈的哥哥，那个魔族少年的脊背被压弯，垂着脑袋，神色漠然。
“普叔，那是哥哥……”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队伍末端发出，虞无弦心头一紧，回过头，果然看见了阿缈。
阿缈被普夜捂着嘴巴，后者十分自责地看向达拉，“抱歉，我没想到孩子竟然偷偷跟来了。”
普夜原本是不在名单上的，但他知道虞无弦被达拉选中之后，就和其他选上的人换了名额。
他认为是自己把虞无弦带回来的，况且虞无弦救过他，他说什么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看着对方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而他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但他的这一决定，直接导致了阿缈从驻扎地一路跟过来。
达拉看了一眼怯生生的阿缈，“这孩子这么远都能跟来，胆子真大，不错。普夜，你一会儿带着孩子留在外围，负责接应。”
随即他下达命令，“除了吴弦以外的其他人，等列炎离开之后，对祭坛发起正面进攻，吸引瑾瑟的注意。
吴弦，你的目标就是祭坛正中央的黑色魔能池，捣毁它。”
去界壁的小队没有令人失望，没过多久，一阵咆哮声从魔能池底下传来。
“妈的，都是群废物！还得老子亲自出马！”
接近三米高的巨大身影，从祭坛的台阶走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焦灼气息。
所经之处，地面上都留下了被焚烧过的痕迹。
驻守在祭坛边的魔兵纷纷后退几步，目光中恐惧多过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