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祸乱,一半天灾,一半人祸。
可这人祸,大多是胡人留下来的。
自从开封沦陷后,至今已有小二百年的时间。
这小二百年来,黄河因为战争的攻伐,不断的被挖开,堵塞,破坏。
到了胡人治理天下时。
更是自由过了头,对于黄河疏于治理,导致黄河两岸百姓苦不堪言,最后索性反了。
大庆开朝后,虽说有所治理,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早已被破坏的千疮百孔的黄河,哪怕再怎么去缝补,终究也是不行。
整条黄河,都快悬挂到天上去了,这如何能成?
秦标的自责,则是因为自己停了新都建造的工事儿,本想着朝廷能省下一笔巨大的开支,用做他处。
却不曾想,老天今年就在河南下了这场暴雨,当地官员称这场雨千年难遇。
秦标觉得这一切的错。
都在他。
原本天下好好的安稳太平着,今年朝廷以及各地官员,也都筹备着明年正旦他继位的事儿。
兴许是因为如此。
从而对黄河有所疏忽。
有似乎。
这场千年难遇的大雨,又是冥冥中的注定。
“是儿臣无德!是儿臣无德啊!”
秦标趴在谨身殿的地上,痛哭流涕。
父皇与兄弟之间的劝慰,早已听不进半句。
再有三四个月,就到他登基之时,这时突发大灾。
哪怕朝廷全力救治,他登基之时怕是灾民遍地。
可父皇明明将天下治理的很好,也想将一个安稳太平的大庆交到他手里。
可偏偏为何,为何会出现这般?
秦标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觉得这场上天的责罚,都是因为他。
在告诉他。
他不配这个天子之位。
是他无德,才有了这般灾祸。
若他继位之后,那这大庆,是否又会如同他这身躯一般,招惹了病气?
秦标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了整个天下,害了全天下人。
“老大!”
“老大!”
“老大!”
庆皇一声大过一声,可秦标却根本听不进庆皇的话。
“老大!”
庆皇几步冲到秦标的身前,用力摇晃着秦标的肩膀,秦标这才扭过头来。
“父皇……儿臣……无德……”
“无德啊!”
“太医!太医!”
秦博疯了般向外嘶吼,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谨身殿内,瞬间乱作一片。
诸多太监宫女都随之慌乱。
秦风急忙将手放到秦标的脖颈处。
“父皇勿慌,还有脉搏,大哥应该只是一时没想开。”
秦标自幼学习儒家的那一套,相信天人感应,若是上天降下了责罚,那大多都是皇帝失责。
若是秦标已坐在皇位上了,罪己诏怕是已经都下了。
庆皇也不顾及形象了,直接坐在了地板上,紧紧攥着秦标的手,随之呆愣了许久。
“咱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咱没见过,老大只是又昏迷了。”
庆皇变得异常冷静。
冷静的有些可怕,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如若压抑的怒龙,盘在这大殿之上。
谨身殿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
很快便有太医赶来,秦风等人自然让开。
庆皇又重新坐在皇位上。
秦风等兄弟虽着急,但也只能瞧着太医在那里忙活。
更瞧见太医已经顾不得禀告,直接抽出了银针,对着秦标就插了下去。
不多时,秦标身上便已经出现了许多银针。
秦风瞧着揪心,最近这一年来,秦标一直都好好的,身体也没出现太大问题,大庆的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去发展。
却突然遭遇了这档子事儿。
就差那几个月,秦标就登基了。
却出了这档子灾难。
秦樉至今仍坐在地上,手都有些哆嗦,慌张的不行。
在嘉峪关外,面对西番的数十万大军,他都没有怕过。
可此时怕的不行,不断的望向庆皇、秦棣、秦风的身上。
想要从父亲兄弟这里,寻找到一些安慰。
他这一辈子。
都活在秦标的阴影之下,秦樉也早就习惯了有父皇大哥的日子。
可好好的。
秦标突然就这个样子了,就当着面。
秦樉也怕,也迷茫,也慌张。
秦棣靠在柱子上,望着殿外的方向,根本不敢瞧着躺在地上的秦标。
哪怕是他,瞧见秦标身上施展的万般手段,也害怕。
他是曾觊觎过皇位,但从内心上,不想大哥出事儿。
秦博在殿内狂跳,乱的不知所措。
唯独见惯了生死的庆皇跟秦风,尚且能保持着冷静。
在辽地。
秦风见惯了生死,更亲眼瞧见许多亲如兄弟的麾下,曾为了自己死去。
他想尽一切办法,让辽人跟着他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甚至开始碾压东胡人,碾压一切敌人。
可面对天地的力量,面对秦标就躺在谨身殿的地面上,秦风却是觉得那么的无力。
他能冲锋陷阵,扫灭敌军。
哪怕是一统寰宇,秦风觉得自己此生应当也能做到。
可秦标就躺在这里,秦风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次的敌人。
又是谁?
这一刻,秦风更进一步的理解了,什么叫天地无情。
在天地自然的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哪怕此刻秦风如同始皇帝一般,疯了似的去追求长生不老,恐怕也是空枉。
在天地的面前,无论皇帝、藩王、还是平民百姓。
当真就是一群虫子一般,在漫长的岁月中,不过在这方天地间留下了些许痕迹罢了。
只不过帝皇藩王。
能在这方天地间留下的痕迹更多。
可对无情的天地来说,终究如若蝼蚁般,是那么的脆弱。
秦标最终被抬出谨身殿了。
“太子在昏迷,什么时候能醒来……不好说。”
有老太医跪在谨身殿上,向庆皇汇报着。
只不过秦风能瞧见,他藏在宽袍大袖下的年迈躯体,颤抖的很厉害。
庆皇坐在御座上,眼神望着大殿,哪怕胸膛中有无尽情绪,此时也只能汇聚成一句话。
“朕。”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