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声声公鸡的啼鸣在整个村子各处响起。
随即敲敲打打的声音响起,来不及吃饭,村子各家各户都早早的拿好工具,向着田地走去。
他们可要抓紧早上的这段时间,多干些活计,要不然等日头上来,可是不能干了、
到时候晒出病来,可没有多余的银钱去医治。
除除草,从河里挑些水,灌溉一些田地,每天做不完的事。
等到日上中天,带来了初夏的炎热,劳作的人们这才返回家中做些吃食。
柳广将锄头放在靠墙的位置,刚刚端起吃饭的饭碗,便有人寻上门来。
“广哥,村长叫大家去场里开会哩。”一个瘦弱的汉子扒着院门朝里面喊道。
“好,这就来。”
柳广匆匆往自己嘴里扒了几口饭,随手抄起屁股下的凳子,向着村里打麦的麦场去了。
从厨房探出脑袋看着桌子上没有吃完的饭,杨萍喊了一句,
“你把饭吃完再去嘛。”
看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杨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前端起柳广剩的半碗饭,默默的吃了起来。
来到场里,已经有很多人坐着小板凳在那儿等着了。
柳广走到喊他来开会的瘦弱男子身边。
“大志,知不知道村长要说什么事?”
旁边名叫大志的男子听到柳广的问话,神秘兮兮的回道:
“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是上午我看见昨日带咱们去镇上的衙役,从村长屋子里出来,
估计是和昨天去镇上的那两件事有关。”
柳广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个底。
大志仿佛是耐不住自己话痨的性子似的,“广哥,你说这次政令实施的有这么快?昨天才知道,今天就要实施了?
照往常的那些官老爷的性子,干什么事都慢悠悠的,这次难道是来大人物盯着了?”
“也不一定就是昨天的事情,兴许是其他的,别瞎猜。”
大志撇撇嘴对柳广的话不以为然,
“广哥,你还不信我的观察力么,你看村长嘴角含笑,肯定是那衙役和他说了什么好事,最近值得高兴的事也就昨天的那两件事了吧。
总不能是衙役和村长说他刚嫁出去的女儿生了吧?就这事还值得开会?”
柳广沉思,“也不是不可能。”
大志满脸怨念的看向柳广,决定自己现在还是不要理他的好。
柳广清了清嗓子补救道:“我说的是你前面的猜测,不是最后一个。”
补救也没用,大志反正是不想和他说话了。
又等了一会儿,村上没有事的人家都有人来了。
老村长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出召集村民开会的目的。
“上午的时候,镇上的衙役又来过咱们村子了,这次说的就是昨天的那两件事。”
这话才刚开头,底下的村民都议论开了。
“村长是不是那政策就要实施了?”
“这么快就到咱们这儿了?”
老村长被他们吵得脑子有些疼,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
“那衙役说了,明天那学院的招生人员会来镇上,让咱们村子里,符合年龄的都去,无论男女健康与否。”
“什么?有病的也可以去?”
老村长的话刚说完,一个微胖的中年女子尖着嗓子喊道。
众人一看顿时了然,这是村尾柳青家的,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痴傻儿子。
要说这柳青家倒也富足,但是自从这儿子痴傻后,到处寻医问药就是不见好,现在家中也逐渐清贫下来。
老村长看了看那微胖的妇人,“那衙役是这么说的,你可以让柳源儿去试试,或许他们对柳源身上的症状有医治之法呢。”
那微胖妇人眼含热泪,口中连说两个好字。
“还有一件事,我就一块儿说了,明天学院招生完,就会直接安排新政策的实施,咱们村子被排到了后天,我明天就不再开会说了。
大家一定要记得这件事。”
老村长不声不响的又说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学院招生对他们来说只能是碰运气的事情,但是这新政令可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
“村长,村长,朝廷会不会真的每一个月给那么多粮食?”
老村长略微沉吟,摇摇头说出了实话,
“给大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大家先回去等待,咱们总不会被饿死。”
身为村子德高望重之人,老村长心里明白,在这还和平没有天灾的时候,那些上等人们就算逼人也会有个限度。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好好给自家孩子拾到拾到,兴许明天就被学院看上了呢。”
各位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柳麦村只是此时流云城下辖所有村庄的一个缩影。
所有的百姓都在等待着新政令实施人员的到来。
天黑了又亮。
洪武十七年,五月十三日。
这一天,柳麦村的村民起的比往日更早,为自家的孩子梳妆打扮,尽量不让自己的孩子看上去灰扑扑的。
甚至有些稍微富足一些的人家,更是给自家的儿女换了新的衣裳,女儿们稍稍抹上那么一点儿胭脂水粉。
队伍出发了,这一次可不是之前的几十人的小队伍了,基本上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出动了。
有是紧跟着自家儿女的,也有单纯看热闹的。
反正最后乌泱泱的人群向着镇上赶去,在路上碰见别村的队伍,汇聚在一起,这道路上满满的都是人。
等到村子到之前镇上外面的场上时,这里面已经被衙役围了起来。
柳麦村的村长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场里面现在只允许年龄符合流云学院招生要求的进入。
他来到柳麦村的村民中间,向大家说明了情况。
然后老村长让村子里需要进去的孩子排好队,来到衙役面前。
偷偷向那衙役手中塞了点儿碎银子,验过这些孩子的户籍后,才被放了进去。
柳广在队伍外面,对着自己的大女儿喊道:“莺儿,好好领着赵福和燕儿,别让他们跑丢了。”
柳莺左手攥着赵福的小手,右手牵着七岁的柳燕,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爹。”
衙役看着小路头一样的孩子都被送来参加招生,想了想也没说人家也没说年龄下限,便没有管,让他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