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墨拿着令牌,直接去了地府。翻阅了一堆文件后,方才找到郭淮的卷册。
“竟然只有一世生平?”点墨拿着卷册,侧头去看站在他旁边的阎君。
阎君忙道:“本王可没有藏私,这便是郭淮全部的卷册了!”
点墨可不会信他,只问:“还劳烦将郭夫人和柳云娘的卷册给我一看吧?”郭淮的卷册中写的明白,其确有妻子,只是其妻在过门前夜暴病而亡,如此,两人并未正式拜堂成亲,但郭夫人乃郭淮未婚妻不假。郭夫人娘家姓沐,本名沐秋娘。
阎王找出沐秋娘和柳云娘的卷册递予他。
卷册里却也只有沐秋娘一世生平,且只记录到沐秋娘离世,止。也就说,沐秋娘尚未投胎。那他先前所见之高人,很有可能便是那沐秋娘了。
倒是柳云娘卷册详尽,上可查七世轮转,下可查当世祸福。
只因郭淮和沐秋娘只有一世生平可查,所以点墨只能看到他们三人在这一世的恩怨纠葛。却不是因为爱情、婚姻,竟是因为一卷书册。
原本郭淮与沐秋娘婚约早定,两人也两情相悦,早早定下过门之期,而聘礼之中,最重要的一个事物便是那本书册《黄帝内经(素问篇)》原卷。
这本书为何会落到郭家人手中,卷册中并无记载,已经无人得知,郭家原本保存甚好,郭淮一身医术,也因此番因缘。奈何沐家不知为何知道了此时,沐家族长是个贪心的,要郭淮以医书为聘,方肯同意将沐秋娘嫁予郭淮,郭淮对医书虽然珍重,但心中并不觉得此书不可为聘,并没有觉得沐家族长提出此要求是另有所图,便欣然同意了。
只是阴差阳错,郭淮带着聘礼提亲当日,遇到了土匪打劫,土匪自然看不上他一个穷酸大夫,打劫的对象本是家境殷实的柳家,当日柳家长兄和柳氏云娘带着三个仆从正欲到山中观音庙祭拜,被抢匪选中,郭淮只是倒霉,刚好与两路人撞上,一番缠斗后,抢匪将柳氏兄妹抢劫一空,郭淮所带聘礼也遭了殃,被劫掠一空,那本医书劫匪倒是没看上,却被柳氏长兄看到,自此,便是三人纠葛恩怨的开端。
郭淮本出于好心,为被劫匪打伤的两兄妹做了包扎,一切完毕后,便告辞离开,继续前往沐家。聘礼虽被劫,但下聘之期早已定下,他需得前往沐家,给人一个说法,并商议下次下聘之期。
郭淮原以为沐家族长会因为此事为难与他,却不想,老人家相当开明,收下了郭淮带来的医书,只言道:“其他聘礼择吉日再送来即可,你和秋娘的婚事算是定下了,今秋八月十二便是良辰吉日,届时,我们再另寻他时商量婚礼之事便可。”
郭淮自是感激涕零,当晚便赶回家中准备被劫匪抢走的聘礼去了。
而柳氏兄妹那边,那柳氏长兄柳忠义却是打起了那本医书的注意,柳云娘自然不懂那本医书的价值,他可是懂的。柳家本就经营药材生意,若是能得这本医书,自是一大助力,加之他虽为长兄,却非嫡出,柳家家业最终还是会由其第柳忠怀继承,他心中不甘,却找不到机会表现,此次正是他在父亲及族长面前表现的机会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加之,沐家族长之子沐琦垂涎自家小妹已久,在了解到郭淮和沐家的所有情况后,他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他先是与母亲商量将妹妹嫁与沐琦做小,其间自是一番利弊分析,说动母亲,后是直接与那沐琦联系,亲口许诺将妹妹拱手送上,最后才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父亲和族长,其中自然隐去了医书之事,嫁妹妹与沐家结亲只是第一步,只待真正拿到医书,十拿九稳之后,他才会将一切告知。
能与沐家结亲,柳父自然同意,一个庶女,嫁与他人做大做小他自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沐家之后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和资源。
可怜那柳云娘,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安排好了往后的人生。
若是那沐琦是个良人也便罢了,可惜,此人好se成性,只要好看的姑娘他都想据为己有,无论人姑娘是否愿意,因此,被他祸害的姑娘不下十数位。
柳忠义自然不会自大到嫁个妹妹就能让沐家交出医书,他也不想这本医书不干不净的落于己手,自己在父亲和族里落个不太好的名声。于是,他便想了一个连环计。
柳云娘虽对父兄给自己安排的姻缘颇为不满,但终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只得认下这门婚姻。
柳忠义却把两人的婚期也定在了八月十二当日。
沐家一嫁一娶,双喜临门,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另外,娶妾时辰与嫁女时辰不同,两不耽误,几家便这样愉快的将两桩婚事定了下来。
正当郭淮欢欢喜喜准备迎娶意中人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秋娘还有无辜的云娘,以及沐家、柳家两大家族,早已在柳忠义的算计之中了。
距离婚期还有不足三月。沐琦好色,柳忠义便投其所好,日日送来各色美人,供其消遣享乐,两人一时臭味相投,称兄道弟,蜜里调油。
沐琦被柳忠义引着完全释放天性,恣意妄为,无法无天,更是将恶魔之手伸向了庵堂里的小尼姑。
柳忠义看在眼里,不但不阻止,反而明里暗里的撺掇沐琦实施行动,只因他知道,那沐秋娘此刻正在庵堂中持斋礼佛。
沐秋娘婚前随母亲来到庵堂持斋礼佛已有月余,此行目的一为女儿婚后幸福康平,二为沐家家宅平安。
只是被恶魔盯上,一切的美好在一夜间被打碎。
那夜沐琦被柳忠义灌的烂醉如泥,又被他一通言语吹捧和撺掇,直接爬狗洞进了绿竹庵,又被柳忠义直接推进了沐秋娘的房间。恶行实施过程中,沐秋娘全程没有反应,庵中其他人也没有发现动静,只因沐秋娘所在的院落只有她和其母在此处居住礼佛,并无他人,而母女二人晚上所食的斋饭中,早已被柳忠义做了手脚。
沐琦酒醒后,见自己辱了族妹,也是吓的不轻,不是对自己的恶行有所悔悟,而是沐秋娘的父亲乃是族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自己父亲虽为族长,却也要给其父几分面子。
柳忠义此时出现,将其带离作案现场,好一通安抚后,又是一通威逼利诱,沐琦到此刻都没有醒悟,自己这位“兄长”在设套害他。
只是往日所为收敛了许多,不敢再似前些时日那般张扬做事。
只可怜那秋娘被辱,却不知凶手为何人,其母念及大局,让她忍下所有,并未告知族里及家夫。只是此等屈辱,又是想忍能忍得了的。秋娘自此日日郁郁寡欢,不久便害了重病。
郭淮听此,自是担忧不已。前往沐宅想要为秋娘医治,却遭沐家拒绝,理由为,未婚夫妻不得在婚前相见。
郭淮虽心中焦虑,却没有办法。只得回家中等候消息。
只是谁知,家中还有一个陷阱等着他。
郭淮刚推开自家堂屋正门,柳忠义便带着族人冲进了院内,扬言要拿郭淮问罪。
郭淮还在茫然中的时候,柳忠义已经撞开他,冲进房内,将一个貌美女子牵了出来,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其妹柳云娘。柳云娘此刻神情恍惚,衣衫凌乱,见到门外站了许多家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头便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脚上绣鞋也早已不知去处,当即便羞愤交加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更是方便柳忠义表演了。他一番义愤填膺,慷慨陈词落下,柳云娘和郭淮的命运已定。
郭淮名声尽毁,柳云娘被浸了猪笼。
事后,他更是美其名曰偿还柳家对沐家的亏欠,一心求娶沐秋娘。他不在乎沐秋娘是否清白,他在意的是沐秋娘是沐家嫡女的身份以及那本医书。
出了这档子事,郭淮自是不会再向沐家讨回医书。
而在柳忠义找人有意无意的透露下,沐父也知道了秋娘被辱一事,而辱她的正是族长之子沐琦。
沐父暗里找到族长对峙,族长为了安抚沐父,便将上交族内的医书以及其他贵重物品赠予了沐父。
沐父同样不在意女儿生死,他在意的是,自己在这场事件里,能得到什么。当初之所以同意女儿嫁给穷小子郭淮,自然也是为了医书。只是族内规定,所有贵重物品,一律由族长保管,他只能暂时忍下,以图后续。
在他看来,只要对自己的生意有益,女儿的姻缘和清白都是可以牺牲掉的。
只是他低估了柳忠义的无耻,在他同意将秋娘嫁与其为妻时,他提出了以医书和十二家商铺为聘。若是沐老爷不答应,他便会让人大肆宣扬沐秋娘被沐琦所辱一时。
他可以无耻,但沐老爷不能不要脸。
于是在这场博弈里,沐家目前看来是赔的血本无归。
这些暗里的操作并没有放在台面上,八月十二日婚期将至之时,原本的两场看似美满的婚礼,如今已经只变成了一场死气沉沉的婚礼。
而沐秋娘在婚礼前夜暴毙,算是为这场罪恶的婚礼画上了一个问号。
沐秋娘死后,婚约取消,柳忠义奸计落空,柳云娘惨死,郭淮受不住旁人的背后议论和秋娘的突然离世,精神几近疯癫,在三年后的某一日清晨,跑进了山里,再也没有了踪影。
而沐家、柳家除了各失去一个女儿外,其他并没有任何损失。
在沐家看来,医书和商铺还在,就损失不大。而在柳家看来,这也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因为柳家人基本无人知道暗中的这些腌臜操作,他们只以为女儿自己不洁,无缘嫁与沐家,沐家长女身体早已重病,最终于新婚前夜不治身亡,他们只会感慨时运不济,他们没能与沐家结亲,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他们不会知道,三条可怜的生命,因为他们的贪婪和柳忠义的心狠手辣、沐琦的无耻无德,就这样被活活的祸害了。
点墨在看完两人的卷册后,久久不能回神,在心疼三人命运的同时,心中依旧有一个疑问无法解开。郭淮既然与柳云娘没有私情,也并未娶柳云娘和沐秋娘两人任何一人为妻,其魂魄为何会口口声声的说柳云娘是他的妻子呢?
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这卷册可已详尽真实的纪录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
阎君听他如此说,脸上一下子就有点挂不住了,他本就是看在圣尊的令牌上让这小小圣使越权查阅了相关卷宗,如今他竟还怀疑这卷宗的真实性,实在可恶:“圣使若是不信其间记载,又何必来我这地府走一遭呢?”说完便要将卷宗收起,送客。
点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阎君息怒,我并非不信其中记载,只是心中尚有疑惑,未能解开。”
“是何疑惑?”
“无妨,就让它成为一个永久的疑惑吧!”点墨心下知道,自己在这里怕是什么也查不到了,当即便按下心中疑惑不表,告辞离开。
周鹰全程跟着,什么话也没说。
出了地府,点墨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他心里自是有点放心不下沐秋娘,但此刻知道了秋娘所经历的一切,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但他也清楚,再去见秋娘一面,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毕竟,他还有事要询问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