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听了乐正礼与乐正羽华的一番谈话,白芷不由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事来,那可不是一段开心的往事。
迷迷糊糊中,白芷听到有人喊着:“快走,你们快走。”
梦境瞬间将她拉进往事,那个令她成为孤儿又失去族人的事件,仿佛是一切的开端。
“我不要,爹,我不要离开你,爹。”
“走。”
云木香拉着自己的女儿白芷,一路奔跑着逃离白家,她无数次回头,看不到追兵的影子,但听得到他们追过来的声音,她一刻也不敢停下。
白芷不知道自己还要跑多久,只是个孩子的白芷真的跑累了,嚷嚷着要休息要回去寻自己的父亲。云木香和她说了半天也不懂,还哭了起来,她一怒之下甩了她一巴掌。
从来没被打过的白芷,回身就跑,直言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娘。
云木香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她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她没有办法。想了想,过去将白芷抱起就跑,不管她怎么嚷叫。
云木香自己早已累坏,还要抱着白芷跑,终于体力不支摔倒,母女俩都滑出了一段路。
追兵就在身后,她顾不得疼,上前捂着白芷的嘴,躲在一旁。
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云木香已经没了法子,做出最坏的打算,一个母亲的打算。
她还未出去引追兵注意,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捂着她的嘴,母女俩被人从后面抱走。云木香拼命挣扎,后面才发现是桃花谷的人。
“果然是木香,大祭司让我们来接你。”
“大祭司?”
白芷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热泪盈眶,不知所以。
“谁是大祭司?”
“这是你的女儿?”
“是,白芷。”
“都这么大了。走吧,你们肯定都累坏了,回桃花谷去。”
云木香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族人一起回到了桃花谷,那时已经天亮,这里依然还是那个模样。
桃花谷内外的桃花开得正红,族人正忙着采花蜜,看到她回来都跟她打招呼,仿佛都知道她会回来似的。
白芷在族人背上睡得正香,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看。
桃花谷的景象让她睁大了眼睛去看,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地方。
“娘亲,这是哪儿?”
“这就是我时常跟你说的,生养了娘亲的地方,桃花谷。”
“这里就是桃花谷啊?”
“嗯。”
白芷挣扎着要下来,族人将她放了下来,她就开心的跑到那些采蜜人那儿,好奇的问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不觉你走了差不多有十年了。”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要不是白芷一天天在我跟前长大,我兴许还没有这种感觉。”
“桃花谷可没有岁月啊。”
云木香一愣,这时她才想起来,桃花谷里人人都长生不死长生不老,几乎所有人都定格在十八岁,时间在这里似乎并不存在,而他却准确说出了自己离开的时间。
“玄明,你方才说是大祭司让你来救我们母女的?”
“大祭司看到你们有难,让我们等在那,果不其然,你们就出现了。”
白芷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玄明等她们时,那种害怕她们不来的焦急心情,想找又不知道往哪里找。
“娘亲,大祭司是谁?”
白芷跑过来问了句,云木香没有回答,而是望向桃花谷中央,那座醒眼的高塔。
“芷儿,随我来。”
白芷跟着她,一直来到高塔底下,这是一座简单的木质高塔,底下没有门,直直往上。
白芷正要去碰墙壁,突然出现一个佝偻的老人,吓得她赶紧躲到母亲的身后。
“苏木婆婆。”
母亲对她很是恭敬的模样,见她又看向自己,白芷往里头躲了躲,又会好奇探头。
“这小姑娘跟她父亲很像。”
云木香知道自己的丈夫甚至整个白家都凶多吉少,眼泪忍不住掉下一颗。
“白家的人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丈夫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辜负自己伤害自己,表示自己没有信错人。
苏木婆婆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很慈祥的笑着。
“木香是特意来感谢大祭司的。”
苏木望了望塔顶。
“无需感谢,心存感恩即可,大祭司会看到你们有难,也是上天注定的事,这便是你们的命数。”
“那木香就先告辞了。”
苏木点头看着她们母女俩离开,白芷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竟然从一个老婆婆变成了年轻漂亮的少女,白芷吃惊的张着嘴巴。
她试图告诉母亲,可是塔前已经没了她的影子。
白芷跟着云木香在桃花谷生活了一年,她一直很向往那座塔,很想去看看塔里住着的那位大祭司。
曾听她母亲说过,大祭司是最伟大的人,没有她就没有桃花谷。她可以看到未来,也可以看到人的过去,治愈术也是谷里第一。
她时常到塔下去张望,苏木婆婆时常会出现与她说上两句。看着她满脸的褶子,那天的事仿佛一个错觉。
“苏木婆婆,大祭司一直一直一个人住在上面,她不孤单吗?她就不想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她在等人,又哪里会孤单呢?”
“我不懂。我也在等人,等我的父亲、爷爷奶奶,还有我的堂哥堂姐,我很想他们,常常就会觉得一个人,好孤单啊。”
苏木婆婆总是很慈祥的笑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她一直都在等那个人,只知道等着并且相信着,没有想任何其他的,包括玩,所以她其实很快乐,一点也不孤单。拥有希望并期待着,比没有希望更让人幸福不是吗?”
白芷当时根本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
她抬着头看向远方,脸上似乎写满了心事,难以言表的心事。
“等你长大了,经历的事多了,就明白了。”
“嗯。”
白芷虽然应得快又有劲,可当时根本不明白所谓“长大了”、“经历的事多了”的真正含义,不知道什么是长大,不知道什么是经历,更不知道什么是明白。她只以为这是她对自己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