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谧并未把漆木山的内力吸进自己体内,而是将其凝成一颗珠子递送到李莲花面前。
李莲花却紧紧盯着那颗珠子,簌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手中的少师剑攥不住掉落在地,双手颤巍巍捧住去接那颗珠子。
那颗内力珠放在他手心时,他再也忍不住情绪,双膝跪地崩溃大哭:“师父……是相夷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连累了师父。”
在场的人,譬如笛飞声、方小宝,面色沉重,也不忍心去看李莲花痛彻心扉的样子。
卿谧也是抹掉眼角的泪,更心疼起李莲花。
父母亲缘,几无所得,他这劫真的太苦。
那颗内力珠他只是小心翼翼捧着,收拾好情绪站起身,看着还在地上痛到扭曲的单孤刀,“今日,我们的同门情谊就此了断,你不配做师父的徒弟,单孤刀,你该死!”
“可我不会杀你,我要你苟延残喘活着,日日在师父的牌位前忏悔。”李莲花一步步走到单孤刀身前,想到一人,转身朝向他,“方小宝,我不会放过他,若来日你要为他报仇,便尽管来,但无论如何,他的命,我要交予师娘处置。”
方小宝摇头,“他是他我是我,他所图谋与我无关,他的生死……我也不会做主。”
生为人子,理当尽孝义,可生父本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他有自己的本心和道义,他能做到的,便是在他死后帮他殓尸掩埋,逢年过节送些东西,算是尽了一份心。
少师重新握在手中,剑影闪过,随即又是单孤刀的嘶喊,众人见单孤刀的手筋脚筋皆被割断,便知他已被废了武功。
“来人……”单孤刀嘴里挣扎着吐出几个字,身后万圣道之人虽蠢蠢欲动,但李莲花一个眼神瞟过去,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主上,真不是我们不愿救你,这李相夷太吓人了!不然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散伙吧,他们看着那天外居的黑甲人挺可怕的。
李莲花蹲下身去抬着单孤刀的下巴,也不顾鲜血全都沾染到自己的手上,“来人?单孤刀……你现在很绝望吗?那师父被你杀的时候,师父是不是既心寒又绝望?做个畜生都比你知感恩,你简直猪狗不如。”
他大抵是被气得狠了,说话也不似以往那般只会讲几句聪明人才听得懂的嘲讽,比如说宗政明珠的那句“小黠大愚”,单孤刀面前的说出之前他曾认为最粗俗的话,却仍不解恨,只觉得如市井泼皮一般骂个痛快才好。
说完便把手抽回去,接过卿谧递来的帕子,望向万圣道所在的方向,笛飞声仍站在那处。
“阿飞,事已至此,你可还要站在单孤刀那边?”
笛飞声向前走了几步,远离万圣道的队伍,“只是利用,我从未与他同流合污。”
成王败寇,单孤刀已经是丧家之犬,万圣道封磬若来,那便让他死个明白。
卿谧本就有解蛊的法子,笛飞声也没有再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径直站到李莲花身侧。
万圣道剩下的那群人走不得留不得,若按以往,该是关在百川院一百八十八大牢之内等候发落。但如今百川院在卿谧一波操作下一蹶不振失了威严,新寻的地方由于资金不足面积很小,听说百川院还裁减了不少门众来减小开支。
这些人不可能放走,为得两全之法,或许只能让卿谧以如今四顾门旧址主人的身份重开牢狱之门,但这样又陷入了两难之地。
他们本没有权限去关押江湖之人,如今只凭着武力手段,若朝廷派人来干预,李相夷的身份便只能公之于众。
在天机山庄这些人可以尽量保证不泄露,可这么一个帮派之人被尽数监禁,动静不可谓不大。
都杀了?若是笛飞声也就这样干了,偏偏是心软的李莲花。
李莲花虽心软但也不是圣父,他如今并非四顾门门主,所以便只有卿谧或方小宝来做,“阿卿,先将他们关押在一处,待封磬露面,便能一网打尽。”
“好,那将他们关在天外居?”
他本以为卿谧会把人关进一百八十八牢,“人数不少,天外居可放得下这么多人?再者,这不是给天外居平添烦恼?”
“放心就是,天外居旁的不多,就房产土地遍布大熙,就是将金鸳盟和万圣道的人都关押起来也毫不费力。”
被提及的笛飞声蹙眉,为何莫名其妙要关押他金鸳盟之人?
卿谧抬手,周围黑甲人便一同上前将万圣道之人包围起来,连他们的咸日撵也被天机山庄收走,拆了大炮送到追云车的库房之中。
一直在万圣道等消息的封磬等了大半日,只等来一个小守卫气喘吁吁跑回来送消息,说是他的主上单孤刀被李相夷废了武功生擒,连笛飞声也临场叛变倒戈到李相夷那里,一众弟子皆被关押在天外居,位置不详,他是唯一一个被派来送信没被关的。
封磬浑身突然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他不能死……要把主上救回来,业火痋,对!业火痋,可……我没有冰片。”
他武功甚至不如单孤刀,唯一的可用之物还是罗摩鼎内的业火子痋,但今日单孤刀去夺冰片竟是折在那里,他不知该如何与他们相斗。
李相夷,小阎王,天外居,笛飞声,天机山庄。
哪一个是他封磬能碰得起的?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许她能救单孤刀!
封磬从地上爬起来,让人备马,发了信烟告诉那人老地方汇合。
殊不知那小护卫跑回来的一路上一直有人跟着,这人还不是旁人,正是得了寻华剑的蓝舒。
蓝舒隐在暗处,先是跟着小护卫寻到万圣道老巢,又看见信烟燃起,封磬骑马匆匆出门,就知道主上和先生猜的不错。
他又一路跟着,跟到一处废弃的破庙,周围只几根断壁残垣无遮掩之处,他便解开临行前卿谧给的锦囊,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他也不会质疑主上的决定。
主上是得道高人一事他们早就知晓,并不怀疑这锦囊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