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讲的就是个面子。
即便心里怕到哭爹喊娘,也要倒驴不倒架的强撑。
当然了,能撑住,说明还不够怕……
向炎也好,权叔也罢,都隐晦的知道,曲久勷的侄子很不简单。向炎甚至在二马事件发生之前,就隐隐的有了些猜。
但知道也好,猜到也罢。在曲卓没有明确的身份曝光前,两位大佬依旧要拿捏着架子。
同时,借助这次近距离打交道的机会,看一看这位年轻人到底有几分斤两。
现在,他们看到了。
也后悔了……
有些事,不挑明前可以装糊涂。
可一旦挑明,就没有装糊涂的余地了。
他们必须有所表示,但依旧摸不准这位小曲总,到底是什么来头。
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在确定他到底跟英国佬是一伙儿的,还是内陆方面的人之前,如果“表示”错了,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严重到无法承受的那种……
一群鬼佬特工来得快去的也快。茶室内少了两个人,多了两道血迹,寂静无声。
权叔从沙发后面起身,努力保持着僵笑挪蹭回茶台旁。腰背岣偻的站着,不敢坐下。
向炎和向波爬起来,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曲久勷被他亲亲大侄子锻炼的心脏大的很。
慌乱过后最先镇定下来,迅速回忆了下刚才发生的事,余光瞥了下向家兄弟和权叔,感觉……腰板好像更硬了呢?
一直维持着的大佬做派,愈发有气势。左右看了看,抬起双手压了压,风轻云淡的说:“坐,都坐。”
“诶~诶~”权叔点头哈腰的应声,挪蹭到沙发旁欠身坐下。肥硕的屁股只敢轻轻搭着三分之一,还不敢坐实。
向炎先醒过神,弓腰扶靠背。向波随即也醒过神,哥俩强忍着尴尬扶起沙发,小心翼翼的坐下。
很规矩,双膝并拢,后腰前躬,远离沙发靠背……
社团大佬很牛吗?
屁。
混的再好,势利过大时被差佬修剪,得老老实实的受着。
看你不顺眼,传唤进局子敲打一顿,得老老实实的找律师保释。
被抓住痛脚,关进赤柱或是湾仔,得老老实实的在里面蹲着。
想在小弟面前维持体面,要么做一个“有用”的人,要么不断上供、巴结能力人士。
像电影里那样光天化日跟警察叫嚣,进了监狱还一副逍遥做派……纯特喵的扯淡。
可能确实有那样的猛人,但猖狂过后,要么坟头草已经老高了,要么好处舍的足够多,在人家划定的圈子内,有限度的张狂。
以上那些,是对上港警和能量人士。
向炎兄弟也好,权叔也罢,都是混出头的,有一定见识人物。
他们能猜到,刚才冒出来的几个鬼佬是什么来头,又代表着什么。
是神秘的鬼佬特工,是可以在港岛地界合法肆无忌惮的超级强力部门。
得罪港警,港警需要找证据指控你。得罪权利人士,权利人士需要动用人脉打压你。
得罪了鬼佬特工,你会直接消失,而且上告无门,也没人敢替你报仇。
现在,亲眼见证那些无论如何都不敢招惹的人物,居然替小曲总办事。向家兄弟和权叔,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
至于面子?
那是个什么东西?
当饭食咩?
“最近忙吗?”曲卓平淡的声音,打破了茶室的寂静。
向波确定曲卓是在跟他说话,忙说:“不忙,很,很闲。”
“拜托你点事。”曲卓和气的打商量。
“吼啊,小曲总请说。”向波挺起胸膛,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
“我有两位内陆来的朋友,这两天见多了港岛的繁华与光鲜。我想你带他们去见识下,这座城市阴暗的一面。”
“呃……啊?”向波没听懂。
“看看笼屋,兰芳村,赌鬼、毒鬼的生活。再看看明星光鲜背后的强颜欢笑,还有体面绅士不为人知的丑陋嘴脸。总之,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港岛。”
曲久勷眼睛一亮,接话:“把良友带上。让他也见识下真实的世界。”
“吼,放心,交畀我,一定办妥当。”向波精气神十足。
帮大人物做事,一直是社团体现价值,寻找靠山最直接的办法。
“小叔。”曲卓看向曲久勷:“你大学毕业吧?”
“诶~衰仔,你阿叔我弯省清华的高材生。”曲久勷不满。
“我有一个任务,需要写一篇社会学论文。你知道啦,我是学理科的,不大懂那些。”曲卓真事儿似的。
“教给你阿叔我啦,魔门忒。要写哪方面的内容?”曲久勷来了兴致。
“做六零年代和七零年代,港岛社团结构和行事风格的对比。例证可以参考新义安和号码帮,还有坡豪和二马。
结合社会形势,探讨传统社团、社团分子和正在寻求转型的社团、社团分子的,可能的前路和结局。”
曲久勷大概听懂了,隐约感觉到,亲亲大侄子想要表达的内容,似乎比他说出来的要多,但一时又抓不住重点。
向波茫然无知时,向炎和权叔短暂的对视,随后错开眼神的接触。
俩人也意识到,年轻的小曲总,要表达的内容不像说出来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