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深不可测地笼罩着大地,原野上的荒草扭动着诡异的腰肢,随风摇摆,仿佛阴间的促狭鬼一样,看着人世间众生的笑话。
一群人在荒野中没命地狂奔,不知道跑了多少里才停下来。有的随身携带的包半路掉落,有的跑没了鞋,真是狼狈不堪。
好在没跑丢人,才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天已渐亮,环顾四周,杳无人烟。有眼尖的看见前方似乎有座小庙,于是大家互相扶持着走过去。
众人满心欢喜地以为会有僧侣之类的人出来合个什,请他们吃一顿热腾腾的素斋。
谁知道,竟是一座荒废的破庙。
只见此庙只有一座大殿,前后两个门,连个禅房都没有。神像俱已搬空,只留下神座和香案,十几个破旧的蒲团随意扔在墙角。
大殿前方神座两旁柱子上,隐约刻有“当来下生”字样,估计这里曾经供的是弥勒佛。
“你们竟放了那么多堆火。”暂时安顿好后,几个人坐下来聊天,陈露露好奇地问他们。
“骆家宅院东头有个打谷场,堆满了干草,我们也不知搬了多少堆往墙里扔,扔着扔着就被发现了,干脆把打火机点着直接扔进去。”
“哪来那么多打火机?”
“有十几个呢,你们被抓走,丢了好几个背包,里面都有。”
“我还扔了几瓶二锅头。”
“是老师的东西吧,哈哈哈!”
傅学之摇摇头:“不该烧人家房子的。”
大家正聊个不停,陆弘举忽然想起什么,招呼一名个头不高但眼神犀利的男生。“李再春,你眼力好,去外面给大家望个风。”
李再春答应着出去了。
傅学之到现在都还处于迷糊状态,虽然他极力不想承认,但确实已经身处清朝。
可为何又有人要抓他们?这一切都令他茫然。
“是啊,这都怎么回事啊?”大家心里一直在疑惑。
回想起一夜来的惊吓,胆小的女生开始暗自哭泣。“我们要回家。”现在这是一致的想法。
当“咸丰二年”这个词汇从陆弘举嘴里迸出时,所有人的表情凝固了。
大家都读过历史,知道这是一个战乱的时代。
活着,也许都是奢侈的想法。
“都怪我,非要拉你们到这个鬼地方来,害了大家。”傅学之开始捶胸顿足地自责起来,一边说一边摘下眼镜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受他感染,有几个学生哭了出来。
望着这位近五十岁的长者,陆弘举有些怜悯。
“谁想这样呢,既来之则安之。”他安慰老师,“我一定会和老师一起,带领大家坚强地活下去。”
现在班长该拿出领军者的样子出来了。
傅学之抬眼,望了望陆弘举,见他的眼里充满了坚毅和果敢,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无奈地叹口气:“刚刚踏入这个时代,就结下了仇恨。”
一夜的紧张过后,大家实在太疲倦了,各自找休息的地方。
有人找来破的蒲团垫在身下蜷缩一团,有人爬上供案桌倒头便睡。傅学之他们就倚在小庙的门槛上打个盹。
不大一会儿,陈露露几个就被咕咕直叫的肚子饿清醒了。所有的包翻来找去,仅摸索出五块面包和两瓶纯净水。
“老师,都饿得冒汗了。”周丽是那种爱吃易胖型体质,最受不了饿。她着急地望着大家,“我要回家,我要吃饭,饿死了。”
郑远调笑道:“你不有手机吗,点外卖呀。”说着,环顾四周,“谁身上有现金?”
这一下,把大家都问住了。嘿嘿,现代的人离开了电子支付,生存真是问题。
陈露露无奈地摇头:“这里只用银两和铜板吧。”周丽急道:“哪有铜板呀?快弄钱买饭呀。”一听这话,大家都看向老师。
傅学之避开大家的目光,望着陆弘举,无奈说道:“小弘,看来生存问题把我们困住了。”
陆弘举望着一脸书卷气的老师,一时也拿不出主意。
郑远见状很无趣,只得在庙里东转转、西看看,想找找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心想:“反正是个无主的破庙,这些砖瓦门窗拆一拆也能换点钱吧?”家里就是做建筑工程的,搞个拆迁还不门清。
郑远转到大殿后壁,往神座上打量。
一般这种寺庙,前面供弥勒菩萨,后面必然是韦驮尊天菩萨。
神座前的香案上除了三个废弃的香油碗和几只未燃尽的红烛,没什么其他可观之物。
刚要转身,猛地一机灵,见那三个碗虽然布满灰尘,却隐约雕饰有五彩之色。
抹去灰尘,却见色泽鲜明、工艺精湛,竟然是典型的清代五彩瓷哦。这拿到现代不卖个一二百万的?
郑远伸长脖子,四处看看,见大家都集中在前面,没人往后注意,便一手一个,拿起边上两个碗,吹掉灰尘,叠在一起,放在自己的挎包里。
“嘿嘿,人无外财不富。”他暗笑,“我这要回去,凭这几个碗就是一笔启动资金。”
“老爸,你那个小公司整天搞拆迁、倒二手房,太小儿科了,看儿子捞的古董吧!”想到这,他得意地伸手去拿最后一只碗。
“噫?”,奇怪,这只碗无论用多大劲都纹丝不动,真是“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郑远较上劲了,锯也要把你连桌子锯下来。他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双手使劲,挣得脸通红。硬拔不下来,只好用巧劲,左右晃动一下。忽然,发现这玩意儿竟能原位转动。
“神奇呀!”他自言自语,“多转你几圈,转松了就下来了。”
就在这时,只见神座下一块大砖,发出“吱呀呀呀”的声音,竟然向下翻转,露出一个大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