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看这胸前的‘兵’字,嘿,正规军编制。”陆弘举坐在校场的草地上,感慨命运的玩弄,不由得自嘲。
“得了吧,真倒霉,竟然当起了兵。”郑远扭脖子晃肩,试图减轻一点训练带来的酸痛。
旁边的陈露露和周丽早已爬不起来了。
“高一军训也没这么苦过呀。”周丽埋怨。
“天天把自己搞这么丑,都不想呆了。”陈露露皱眉说。
“处长千金都会格斗了,就当学花木兰呗。”郑远对她笑着说。
陆弘举看了看周围,除了李再春几个在远处坐着,四周没其他人,于是轻声地说:“目前是权宜之计,找到机会就溜。”
郑远说:“溜哪去?长沙都被围了,难道投太平军?”
陆弘举摇摇头:“太平军的宿命就十几年,咱们的宿命是净居山,想办法回到我们的年代。”
陈露露道:“来是概率,回去也有概率吧,就一定能回去?”说话间想到自己的父母,有点想哭。
这个漂亮活泼的女孩,从小生活优越,没吃过苦。想不到竟到这种时代来受罪,真是造化弄人。
陆弘举轻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对方一下。
这时,李再春突然大喊:“小心。”
一支冷箭朝陆弘举背后奔来。
郑远猛地把他往边上一推,几个人几乎同时撞倒。
那箭擦着陆弘举的左臂,钉在了旁边的树上。
李再春撒腿就往校场旁边的树林赶去。
“呀,流血了。”周丽指着陆弘举的臂膀叫着。
“擦了下,皮外伤,我兜里有止血药。”陆弘举似乎满不在乎。
“用我的手绢包一下。”陈露露递上去说。
“这么雪白的手绢太浪费了。”陆弘举有些舍不得用。
“给你用,不算浪费。”陈露露眼眶湿了......
第二天上午,在提督衙门里。鲍起豹睁大了眼睛问:“你们没追上那人吗?”
陆弘举回答:“没有,那人身形极快,一闪就没了。”
“敢在老子的大营里行刺,而且这么熟悉环境,肯定是内鬼。”鲍起豹边想边说。
“你好好休息几天,这件事我去查。听说你训练很出色,看来我没看走眼。有机会我好好栽培你。”
接着他自言自语:“难道是他搞的鬼?”
从提督衙门的正堂出来,陆弘举走到偏厅一处书房,那是傅学之办公的地方。
“伤得不重吧?”老师关切地问他。
“没事,李再春提醒得及时,擦到一点。”陆弘举说。
“多数是骆遇财找人干的,除了他,我们没有其他对头。”
“您觉得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陆弘举问。
“这两天的往来军报,新任巡抚张亮基想赖在路上慢慢到任,被朝廷斥责,正火速赶来。另外邓绍良、向荣等人也快到了。”
“就是说,真正的决战即将来临。”
“我最怕鲍起豹把你们推向战场,所以希望援军早日到来,早点决战。”傅学之担忧地锁紧双眉。
“可这几天太平军攻城也挺紧的。”
“是的,城里兵少,所以目前属于被动防御。”
“他们这波操作也挺符合历史的。”陆弘举笑道。
“谁知道呢,历史到底是宿命还是随机?”
“我们能改变吗?譬如我们就知道萧朝贵随时可能会战死。”
“顺其自然吧。你改变的也许不是我们那段历史。”傅学之回答。
出了提督衙门,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大队清兵向城南奔去。或有三五个民夫挑着馒头米饭、砖瓦木料之类的也向那个方向去。陆弘举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萧朝贵和他的部下曾水源、林凤祥、李开芳等悍将,正在城外的妙高峰上指挥攻城。远处的枪炮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死人或者伤兵被抬过街巷。
“我们要脱身,恐怕还得等几个月吧。希望大家那时还都活着。”陆弘举觉得有点凄然。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乡,从小学到初中,再从初中卷到高中。这是人生第一次来长沙。古代的长沙。古代正在血战的长沙。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反正是带伤休息,同学们今天都呆在营里不出操。兴之所至,随便去哪里吧。
穿过几条街巷,见前面一条小溪,溪上横跨木桥。桥对面宅院深深,墙外几株高大的银杏,时有银杏叶掉落旁边的溪水之中。叶随流水,向前漂移。小溪周围散栽着桂树和柳树,金色桂花,掩映在绿柳之间,景色格外的清雅怡人。
渐行渐近,一阵曲调优美的古琴声从宅院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