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弘举命人连夜在浏阳门外城墙根前,根据声音的来路位置,挖下百米长壕沟,伏下精兵,专等敌人的挖掘队。
果然,第二天夜间,太平军矿工在前,爆破手在后,满以为挖到城墙根下就可以埋炸药了。谁料一镐子下去,砸了个洞出来,正好落在壕沟里。那边清兵立即扔进引火物和火药,然后点燃并引爆了对方的挖洞,一下子烧死、炸死多人。后面跟上来的拼命往回跑,有的身上抱着炸药的也被引爆,挖洞直接塌方。最终,第一批进洞的一个没跑掉,全部埋葬在长沙城外......
鲍起豹立此大功,深受张亮基的赞许。
“鲍军门,我对你现在有点刮目相看了。”张亮基眯眼笑道。
“托皇上洪福,中丞大人信赖。”老鲍有点得意了。
“听江大人说,上次一炮轰倒敌人中军大旗的叫.......叫陆什么?”
“陆弘举!”鲍起豹立即回答。
“这次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吧?”
“是的是的,我哪有那个脑子啊。”
“看不出来,你还真挺会用人。”张亮基笑着说。
“我现在给他带一营兵,挂个记名参将衔”
“好,好,正在用人之际,多多培养吧。不知道萧朝贵是死是活,等确认下来,这前后的功劳我会给皇上上折子的......”
天渐渐寒冷,军中都换了围边暖帽。陆弘举在北门营地,望着自己的麾下一百多人,个个精神抖擞,不由万分高兴。
这些都是他自己挑选的,条件首先是不抽鸦片的,其次是不嫖不赌的,第三才是身强力壮的。总之,绿营的坏毛病一律不许有。所以没有兵油子,多是从新兵营来的。
这天,傅学之来找他们,说了两件事。
一件是,他和鲍起豹到巡抚衙门,看见了骆遇财和一个绿营的军官鬼鬼祟祟,那人似乎就是在梓溪遇到过的团总李标。
陆弘举仔细回想起来,鲍起豹把他们拉入营,应该当时也把李标的团练兵也带到了绿营。那上次放暗箭害他的会不会就是他?
几个人一商量,决定派李再春去暗查这个人。
另外一件事,今天是中秋。
说话间,他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个自制的八角宫灯说:“记不记得,每年中秋、元旦,我都带你们到潇水岸边放宫灯?”
“当然记得,你做的都是八角的。”张语开心地说。
“我们都会做,跟你学过。”李再春说。
“想起大家一起在江边放自己做的宫灯,那场景,真的好美啊。”陆弘举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来。
“晚上去城墙放,顺便追思一下失去的或者死去的。”傅学之黯然神伤地说。
“好,一言为定!”大家几个人含着泪答道......
月上了树梢。今晚格外明亮。
那月,如同海底冰轮,碾碎琉璃世界。又如明镜一般,照彻心底乾坤。多少文人墨客,多少英雄豪杰,千载之下,共此一轮。
傅学之想起苏轼的那首《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自己如今飘零在这个陌生的年代,恐怕无缘再与自己的妻子、女儿相会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唉!”他叹了口气。“且作如是观吧”。想到此,泪湿了双眼。
陆弘举他们来了,看见老师在对月伤感,默默地上前,抱住了他。
好一会儿,大家才从情绪中摆脱出来。
望着那八角宫灯从北门的城墙飞上天空。随风摇摆,忽又向东飞去。黯淡的长空里, 那个亮点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天际。
陆弘举,从城墙下来,他让老师和同学们早早回去休息。自己到各处地道监听点查看敌人的动静。
来到小吴门,他走上城墙,望着远处蔡公坟的清军大营,不由感慨。江忠源果然不愧是一代名将。没有这蔡公坟的坚守,恐怕太平军,早拿下长沙了。
深秋的风有些寒冷了,他把围边暖帽压低一点,准备下城墙。
忽然之间,见远处偏南方向有一盏宫灯,正晃悠悠也向东飘去。那灯应该是才放上去的,所以视觉看上去比较清楚。
陆弘举心一动,他掏出望远镜,对着那灯看去。
八角的!那是个八角灯。
陆弘举看那灯放飞的位置应该是太平军大营的附近。
难道是?他内心有期盼,有激动,有狂喜。
但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会扎八角宫灯的人比较多的。
他宁可相信,这绝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