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遇财从岳州回到长沙后,实在无事可做,想自己招兵买马,做点建功立业的事情。
骆秉章对他说:“你的想法也未尝不可,匪患如此严重,我可能也暂时回不了京。”
骆遇财说道:“如今各省都在练勇自卫,朝廷也是格外支持,这是大势所趋。”
骆秉章笑着说:“那是因为八旗、绿营都用不上了。你看各地来的这些援军,军容不整,风纪败坏。民间形容这些绿营兵都是双枪将,烟枪加火枪,哪点有军队的样子。”
骆遇财:“倒想训练出一支新式部队出来。”
骆秉章点点头:“有志向是很好的,听说皇上打算起用在家的曾国藩主办湖南团练,罗泽南都在湘潭练出一支兵来了。他只是生员,你还是个举人。”
骆遇财神色期待地说道:“那我回永州,毕竟自己的地方熟。”
骆秉章担忧道:“如今城外都在交战,危险得很啊。”
骆遇财道:“我的兄弟李标目前在鲍起豹手下,有二三百号人,可以保我出城。”
骆秉章想了一下,说道:“我让人给鲍提督递个话,另外请张亮基那里出个帮办永州团练的手谕,这样你就名正言顺了。至于钱,你自己筹办吧......”
鲍起豹是前一天晚上接到骆秉章传话的,第二天他就带兵再次攻打湘江岸了。这次,他把收藏的二十条船都用上了,还特地选了个离水陆洲比较远的地方进攻。
在江面上倒是没有遇到敌方的水军拦截,因为太平军能搜刮到的船全部用去搭浮桥了。
鲍起豹命令一上岸,就向北推进,只要能与和春部南北夹击,合兵在一起,就算初告成功。
石达开这次也亲临前线,指挥作战。他很清楚,前一天敌人的冲击浮桥对自己影响不大,连夜架设新的浮桥后,敌军会重新改变战术。自己没有水军在江面,一直是个严重的漏洞。但没有办法,船都搭了浮桥,就这样还是紧巴巴的不够用。所以他把左家垄驻扎的大部分部队带来,布置在沿江浮桥两岸,尽量集中兵力。
两军一接触,鲍起豹就命令放枪。这次,他把所有的火枪队都带了出来,务求一次就在湘江西岸站稳脚跟。
双方打得很惨烈。凡是有战旗的地方,基本受到太平军炮火的轮番覆盖。而清军的大炮都用在城防上,没有任何火炮支援。
一排排的清军中弹倒下,接着再上一排排。几次用人头换来的前进,又被几次再打回去。督阵官已经压不住逃跑的士兵,临阵斩杀了多人。鲍起豹也被炮弹的弹片擦伤了头部,吓得不敢站在旗下指挥。可老鲍这次下了决心,一定要拿下西岸,控制浮桥。
决心归决心,石达开的部队要比一般部队战斗力强些。无效的攻势进行了好几拨,也没见往前挪动分毫。岳麓山附近的和春部队,也是打得非常吃力。他想尽快击溃曾水源部,和鲍起豹夹击石达开。但这曾水源也是个难啃的骨头。
就在太平军和清军在湘江西岸相持不下的时候,陆弘举他们接近中午时分,已经悄悄摸到了左家垄镇。
见对面石达开的大营静悄悄一点动静都没有,陆弘举心中有点疑惑。
这是石达开毫无防备还是留了一座空营?他一时无法判断。回头问李再春:“你怎么看?”
李再春也一脸疑惑:“不会都带到湘江岸去了吧?”
张语说道:“我看石达开还没睡醒呢。”
陆弘举摇摇头:“石达开是名将,怎么可能睡到现在。”
张语说:“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太平军啊。”
陆弘举看看彼此的装扮,然后点点头笑了。
他一挥手说道:“走,直接去打招呼......”
洪秀全站在太平军大营附近的一处高坡上,望着湘江西岸炮火的浓烟,望着攻城的太平军不断被城头的清军打落下来。不由眉头紧锁,一脸忧虑。
三十八岁的他,自起义以来,大小阵仗经历了不少。这次是以全部家当投入的最大买卖。赢了,长沙富得流油,够他取之不竭。输了,那几万太平军将士及所有家属就命丧于此了。
打还是走?对他是个问题。
旁边的杨秀清看出了对方的困惑来。
“我们也许上了当?”杨秀清望着洪秀全说。
“你是说不该来打长沙?”洪秀全问他。
“这个城里到底集结了多少清军?我到现在都没底。”
“难道我们上了圈套?”洪秀全又问。
“是的,清妖的真实目的我想就是把我们吸引在长沙城下,一举消灭。”杨秀清现在用肯定的口吻回答天王。
“那我们下一步?”
“去益阳,打岳州,攻入湖北。”杨秀清目光中透着决断......
陆弘举和左家垄太平军留守部队的旅帅亲切交谈着。
他告诉那旅帅,自己是曾天养老将的偏师,来此游击,实施机动支援。对方则告诉他石达开已经把大部队抽到湘江沿线了。
陆弘举心想,看来只有赶到湘江边上,伺机偷袭石达开了。至于这支左家垄的留守部队,算了吧。本来可以趁对方不备,干掉他们。可自己有点于心不忍,杀他们于整个战场大局也没什么用。
说完,他向对方借了几匹马,然后起身告辞。
刚离开大帐,准备翻身上马。就听太平军中有人大叫一声:“他们是清妖假冒的。”
话音刚落,本部人马就被无数太平军包围。陆弘举暗叫:“糟糕!”
这支留守的太平军旅估计有五六百人,是他们的两三倍,况且现在是在敌人的大营,自己身处包围之中。
陆弘举不由对李再春和张语大喊:“快走!”
他们奋力突围,想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