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行带着捻子,从夜里就出发了。
为了不让清军发觉,他们绕了一大圈,翻了两座山,才到达德兴阿的后面。
看到太平军大清早就杀过来了,又看到德兴阿倾巢而出。
张洛行埋伏在那里,死等着亳州城头的信号。
他看着手上那个长长的黑洞洞的玻璃片,问旁边的小伙子:“这玩意儿叫什么来着?”
小伙子指着说:“这叫望远镜。”
张洛行点点头,透过镜片,看到很远处的亳州城,啧啧称奇:“这东西真好,怪不得陆兄弟老打胜仗。”
小伙子不太敢相信地问:“您走南闯北,没见过?”
张乐行笑道:“咱是贩盐的出身,以前又不打仗。不过以后也得买一个来。”
说着,张乐行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方。
“哟,点火了。”张乐行收起望远镜,抽出大刀来。
他跳起来,对众捻子叫道:“弟兄们,冲啊!”
齐风老爷子带头奔向敌军大营。
守在德兴阿大营的没多少人,他们也根本没想到敌人会从后面冒出来。
带头的清军参将,慌忙骑上马迎战。
张乐行早骑马杀到对方身边,手起刀落,把清将砍倒在马下。
齐风上前,一刀砍倒德兴阿的旗帜,竖起太平军大旗。
其他各捻子,也都杀入清军营中,到处插上太平平旗帜和陆弘举的军旗。然后一把火,把各清军营全部放火烧掉,撤出战场。
李侍贤带领众太平军把清军搅得七零八落。德兴阿大惊,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跑吧。
拨转马头就跑,众军紧随其后。
一场清军田径赛开始了。谁脱得多,谁就更轻便。落后的结果,当然是被太平军杀掉。
战场上,到处是清军的号衣、棉甲、旗帜、兵器。
常正宽和于保最先往回逃,跑了一半路,发现大营起火了。到处是太平军的旗帜。
两人合兵一处,往回接应德兴阿。众人一起向西北方向逃跑。
转过几座山头,在一大片原野上,李秀成已经摆开阵势等着他们。
德兴阿魂飞魄散,立即调转方向又向西南逃去。
前方一条河,背后李秀成杀来。
德兴阿无计可施。他下了马,对常正宽等将说道:“本将深受皇上厚恩,现在被贼逼迫,无处可走。只有在此自刎谢罪。你们众人速速蹚过河去逃命吧。”
常正宽哭着说道:“下官誓死保护大人。大人不可放弃。”说完,要去背德兴阿过河。
正在僵持之时,从河上游杀出一彪人马,都是清军湘勇装束。军中一杆大纛旗,上书“霆”字。
原来正是鲍超的“霆”字营杀到。
李秀成和鲍超两军混战在一起时,后面的陈玉成等军一齐追上。
鲍超寡不敌众,护着德兴阿的残兵,且战且走,一起退往归德府商丘镇.....
亳州城里,陆弘举举办了一场庆功宴,犒劳聚集在此的各路将领。
李秀成对陆弘举说:“在下来晚了一步,又没擒住德兴阿,实在是惭愧得很。”
陆弘举举起杯子来:“秀成兄不必在意,机缘不巧而已。来,本人伤势未痊,以茶代酒,感谢诸位将军的全力以赴。”
陈玉成说道:“我听说韦志俊也应该来的,怎么没到?”
汪海洋嘴一撇说道:“国宗嘛,要尊贵点,不像我们这些靠自己的。”
陆弘举不以为然地说道:“防守亳州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消灭德兴阿和鲍超的任务还在,所以我准备亲自带兵围攻商丘。”
众人听了,担心地问:“陆丞相伤体未愈,怎经得起鞍马劳顿?”
“誓灭鞑虏,马革裹尸,何辞劳苦?”陆弘举义正辞严地说。
众将听了,肃然起敬。
陈玉成说道:“末将愿做先锋。”
陆弘举点头:“陈检点今夜就启程,包围商丘,围而不要打。”
接着,他向汪海洋说道:“离商丘最近的清军,目前就是胜保手下的善禄。他已经运动到丰县,一定会来救援德兴阿。你在商丘东边的大路上伏击他。为我战死在阜城的兄弟们报仇。”
汪海洋说道:“下官一定把这家伙的人头送到丞相帐前。”
陆弘举点头,说:“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去商丘围城......”
天京城内的东王杨秀清,最近异常忙碌。
一方面自己要把王府搬到黄泥岗,一切都要安排。
另一方面,文学馆已经开工。科举考试也在酝酿之中。
接二连三的边报让他又有喜又有忧。
喜的是陆弘举攻破商丘,杀死了德兴阿,及以下官员。鲍超超逃回了湖北。此战还伏击擒获善禄,凌迟处死了这个清军名将。
忧的是石达开西路军进展不利,江西九江及湖北武昌几经易手。
另外,更让他扰心的是,林凤祥、李开芳相继落入清廷之手,被害于北京。
作为首席执政官,有人开始在背后非议他,间接害死了北伐军的将领。
一些老的萧朝贵系的将领,纷纷聚集在洪宣娇的旗帜下。加上国舅赖汉英,从南昌回来一直对东殿的人有意见。无形中,一股强大的反对派的势力在暗中壮大起来。
杨秀清坐在自己的花园中,想来想去,觉得杨辅清、林绍璋他们都不如陆弘举足智多谋。干脆把他召回吧,帮自己解决身边一点实际的问题。
毕竟,天国和清廷一时也难分清脆高下。
想到这里,他命令起草命令,让陆弘举把前线交给陈玉成和李秀成,立即返回天京,另有任用。
傅学之他们得到了陆弘举即将回京消息,欢天喜地准备迎接对方的归来。
咸丰四年六月,陆弘举从亳州出发,历时四天返回了天京。
天王洪秀全率一众文武亲自在太平门外迎接。
看着陆弘举从软轿下来,跪见了洪秀全和杨秀清,傅学之他们
才放下心来。
从天王府回来后,陆弘举、李再春和傅学之他们欢聚在一起,坐中卢道长也相陪在侧。
张洛行送别陆弘举时特别交待卢道长,让他就跟在陆弘举后面照应起居健康,暂时不用回淮北。
“小陆啊,你这一去,把我们几个真是当心坏了。”
“老师,我不是回来了嘛,虽然受了伤,好在还活着。”陆弘举说。
“可惜再春这腿。”傅学之有些心痛地说。
“回头我带他去上海,看西医。”陆弘举拍誓死傅学之的手。
陈露露望着对方憔悴的脸,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你只顾自己逞英雄,不管别人是不是?”
陆弘举看着对方红红的眼睛说:“我知道,我知道,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