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打电话给周倩倩，向她请假三天。
按了按号码后，我心情低落道:“喂，周总啊，我是张凡。”
“哦，你有什么事吗？”
“唉……我想跟你请假三天，好久没回家了。”
周倩倩沉默了一阵，然后问道:“好久是多久？”
“春节过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中秋国庆都没有回去，你说呢？”
“哦，这么久都没回去了，那好吧，我放你三天假吧。”
没想到她如此爽快地答应了，我想挂电话。
她问道:“你妈知道你跟李若曦离婚了没有？”
我哀叹道:“唉……没有啊。”
她疑问道:“她是不是还不知道小洋不是你的？”
我坦诚道:“是啊，是啊。”
我的心情真的复杂，如变化的乌云。
“你说你家就三口人，你还有你母亲以及你妹妹，你妹妹不在家，对吗？”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放你假。”
“好，谢谢。”
挂了电话以后，我心想，这周倩倩也算可以掏心掏肺的女人了，上次我跟她讲过，我妈在家里生活得很孤独，很清苦，而我妹妹还没结婚。
这次她这么关心地问东问西的，让我心中一片温暖。
第二天早上，天气很好，我去菜市场买了一些农村没有的海鲜，还去了一趟百货。
然后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以后，就给妈打了个电话，还告诉她，大约何时能到家，然后就开车朝着农村驶去。
汽车缓缓离开了市中心，逐渐行驶在曾经很熟悉的马路上，我最后回看了这个城市一眼，然后闭眼回想。
这座城市似乎带给我的，只有痛苦，我有种想离开它的感觉，又想着在这座城市里继续奋斗，内心很矛盾。
我的老家在一群丘陵中间，距离这里大约三百多公里呢。
一路颠簸了五六个小时，看着太阳夕阳西下，才到家乡的小县城。
加了个油，继续行驶，天渐渐黑了，才到小镇上。
一切都变得熟悉了，家乡的小镇还是那样贫穷，四周没有霓虹闪烁，也没有车水马龙，很安静。
越过小镇，更是只有无边的寂静，或者偶尔闪烁着那么几盏灯火。
山间的路不是水泥沥青路，而是黄泥小路，这种小路有石子，更加颠簸，镇上离我家还有十多里地。
随着夜色降临，我被一团孤寂包围，一路有些混沌的状态，好像整个世界都跟我无关了，无论是霓虹闪烁的都市，还是寂静安详的乡村。
主要是心绪复杂，不知道如何跟母亲解释，想回家又不想回家。
如果让她知道真相，还不天塌了？
我有点浑浑噩噩的，昏昏沉沉就是我目前最舒服的状态，我似乎有些喜欢这种状态。
当有问题困扰我的时候，这种状态是最醉生梦死的，可以暂时忘却，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记得去年李若曦还跟我一起回家的，很热闹，一家团圆，她穿着红色衣服，跟妈一起做饺子煮汤圆，小洋穿成一个圆球样。老家的冬天还是挺冷的，偶尔还会下雪。
李若曦每年冬天给妈做很多活，她那会儿真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呢，没想到今年刚过年就出了事，我做了一个亲子鉴定，结果小洋不是我的。
今年除夕夜要冷清了，想想有些伤感，给妈带孙子是我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可惜小洋是别人的。
终于回到家中那条小路了，那条小路都不可以过小车，我不得已，将车开到百米之外的一个公共停车场。那是村里人合资，将一个池塘填了，建设起来的停车位。
然后，我走路回家，此时黑色的夜已经非常浓了。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亮着微弱的灯，那是一个一层楼的平房。
当年我有千万身家的时候，妈告诉我，钱留着生钱用，等真的发达了再给她盖一栋气派房子也不迟。
我在家门口，故意摸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振作些。
“妈，我回来了。”我大声喊道，假装心情带点愉悦。
母亲急匆匆跑到门口开门。
她今年六十一岁了，头发苍白稀疏，面容苍老，皱纹遍布，还有些佝偻着腰，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她，比别的女人显老。
她守寡了很多年了，拉扯出了村里第一个985重点大学生，还有一个211的博士生。其中的艰辛我知道一点，全部知晓的只有她自己。
她自己没什么文化，没读过书，但是我们兄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了。
看见她一生的骄傲，她有些浑浊的眼中闪出一丝光亮，见到我她总是这样惊喜的。
“回来了？”她不由地往旁边看了看。
我笑眯眯道：“对，今天不忙，回来孝顺孝顺您老人家，我买了好多海鲜，今晚你儿子给你来点山珍海味。”
妈慈祥地笑笑，说道:“我一把年纪吃什么都是白整，你倒是应该自己多注意身体，多休息多补充营养，还有若曦跟小洋，小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了，小洋呢？”
妈这时的笑容有些不解了，因为往年，我都是跟若曦还有小洋同时到家门口的。
我的笑容有些减退，早有心理准备的我，开口道:“妈，若曦有点事，她没跟我回家，小洋也陪着她。”
“什么？什么事啊？”妈感到很突兀，一向敏锐的她，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看着妈担忧的样子，我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