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请求战术指导,差点让阿南惟几崩溃,他脸色苍白,呆呆的盯着地图,那红蓝两色箭头,似乎正化为两队激战中的士兵,土黄色的曰军士兵,灰色的中国士兵,他们在呐喊,在厮杀,土黄色已经渐渐不支,正仓皇退后,灰色的中[***]人则步步紧逼。
“阁下!阁下!”阿南惟几回头,见木下勇正紧张的看着他,他的脸上也是一遍惨白,目光中夹杂惊慌。
“不要慌,不要慌。”阿南惟几感到自己的声音很稳定很沉着,可在木下勇耳中却是如此苍白无力。阿南惟几转身看着地图,现在他手上有紧急赶来的六十八师团两个联队,还有十七师团的前锋吉川大队,总兵力有八千多人,虽然部队不多,但只要计划合理,还是能产生作用的。
“十五师团(前文有误,从十三军中调出的是116师团和15师团)什么时候能到?”阿南惟几问木下勇。
“明天石元大队明天能到,支那空军的袭击太频繁,只能晚上运输。”木下勇解释道。
“命令武汉在乡军人会立刻组织起来,准备参战。”阿南惟几沉声说,在乡军人会原是曰本退役士兵的组织,士兵从军队退役后就进入在乡军人会中,现在这个在乡军人会已经发展成侨民中,曰军往往用这种组织将侨民组织起来,在紧急时投入战斗,淞沪抗战中,上海的在乡军人会便组织了上万侨民参战。
不过武汉不同上海,上海当时有大约十万侨民,可现在武汉最多也只有两三万侨民,除去老人小孩妇女,能参战的最多不超过两千人。
但木下勇没有迟疑,正准备起草命令,阿南惟几又补充了句:“女人组成妇女挺身队,十二岁以上的孩子组成少年挺身队。”
木下勇真的吃惊了,他抬头盯着阿南惟几,阿南惟几面无表情,木下勇在心里轻轻叹口气,看来司令官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这些女人和孩子除了在守城中发挥点作用,野外作战没有丝毫战斗力,他们恐怕连枪都拿不稳。
木下勇迟疑下,还是起草了命令,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各处都在告急,战争进行了接近六年,中[***]队越战越强,越打越多。皇军消灭了上百万支那军,可支那人又组建数百万军队,圣战什么时候才能获取全胜,还能获得胜利吗?
“电令丰岛放弃信阳,全力南下,夺回武胜关,必须夺回武胜关。”阿南惟几的加重了几分语气:“而后留下不得少于两个联队的兵力守御武胜关,阻击追击来的支那军。”
放弃信阳是派遣军的建议,但阿南惟几心中存有几分希望,希望华北派遣军,至少河南的谷寿夫能在最短时间内南下,击破平汉线的支那军,挽救信阳,增援武汉。
可现在这点希望已经变成绝望,第九战区和第三战区行动的同时,第一战区也开始了行动,三十一集团军向郑州发动了牵制姓进攻,牵制了谷寿夫的行动。
华北派遣军的行动也算快,可平汉线上,中国游击队活动频繁,铁路已经数次被炸,军事运输频频受阻。
现在已经不能指望华北方面了,就算冈村宁次的部队到达河南,还要突破第五集团军的防线,等他们一路杀到武汉,再去钟祥为神田解围,恐怕第六师团将士的尸骨已寒。
壮士断腕,只能放弃信阳,指望第三师团能杀出重围,赶到武汉然后与116师团和15师团首先击退湖南的第九战区部队,然后西进,为神田解围,至于南昌,就只能看派遣军司令部能不能想办法了。
阿南惟几没有解释,作战室内悲凄的气氛更浓了,阿南惟几在心中长叹口气,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现在他也只能做到这步了。
战争的车轮正不可逆转的向前滚动,虽然缓慢,但步子却很坚定。
庄继华捡视整个战局,各处都在激战,战场形势非常有利,唯一的隐患是十三师团,十三师团进入森林后,巧妙设伏,歼灭跟踪的保安旅一个营,然后就消失不见。这让庄继华非常担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为了保持以外,他命令一零一军沿中山口西进,进驻鱼死庙,前锋摆在烟灯包。把一零一军放在这里,不管十三师团从那个方向冒出来,一零一军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八十六军则从官庄湖南麓攻击,将曰军向东驱逐。九十四军则直扑第六师团,与守在德纯山和钟祥城内的一零二军和三十六师形成夹攻。
“这个部署四平八稳,”徐祖贻调侃着说:“文革,你的风格好像改变了。”
“以正合,以奇胜。”庄继华平静的答道:“但这话不能生搬硬套,现在我兵力比他多,火力比他强,还有空军优势,而神田带领的是一群疲兵,后勤被切断,没有粮食,没有弹药补充,伤员无法安置,我不用着急,四平八稳,漏洞就少,神田就没机会。”
徐祖贻轻轻点头,何畏也点头称是,他抿下嘴,上前一步指着京山说:“京山,京山是目前的关键,为五十八师团只剩下数千人,牵制了三十六集团军,而且攻克京山,就彻底割裂武汉的神田的联系,而且可以与长江以南进攻的十一集团军产生呼应。”
“说得对,命令宋希濂,限令两天内攻克京山,歼灭五十八师团。”庄继华脸色板着脸说,语气隐隐透着不满,他心里对宋希濂有些抱怨,虽然三十六集团军打得不错,任务都完成得不错,但庄继华感到宋希濂还是保留着实力。
何畏其实也有这方面的看法,所以在刚才的提议中就有指责的意思。庄继华抓起桌上的帽子向门外走去:“我睡觉去了,内山英太郎没有出现,就不要叫醒我。”
宋希濂接到命令后,轻轻摇头,他当然看出了命令中的批评意思,但他也有苦衷,主力三十六师被调走,手中最锋利的宝剑——坦克团和重炮兵团,过于依赖道路交通,前期作战一直在山区,坦克团根本跟不上,山区里的路根本无法满足坦克运动的需要。
不过这几天,坦克团已经赶到京山城下,重火炮也已经赶到。现在京山外围阵地全掌握在他手上,五十八师团数千残兵困守城内。可困兽犹斗,强攻会带来较大伤亡,这也是他至今没有对五十八师团发起最后攻势。
“坦克团二营和三营运动到沙谷坡一带隐蔽,”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宋希濂的脸膛有些红,目光却透着决断:“第八军四十师攻击西门,166师配属坦克团一营攻击北门,九十五师攻击北门。七十八军八十一师在西门和北门之间,暂编七十六师在东门外的栗林湾隐蔽。”
宋希濂采取的方式是围三放一,逼五十八师团放弃京山南逃,然后利用坦克团展开追杀,在追杀中最大程度消灭曰军。
当阳光从天空中露出一丝阳光时,炮声划破了黎明前的沉寂,大地开始颤抖。城头四分五裂,血肉横飞,105榴弹炮,150榴弹炮,七十五山炮,各种炮弹,将黎明重新变成黑夜。
整个城市都在燃烧,烟雾笼罩着街头巷尾,士兵在烟与火中惊慌躲避。下野一霍躲在一个角落,双手捂住耳朵,这样的炮火即便在皇军历史上也少见,要有的话,也只有淞沪战役时,当时他是第六师团参谋长。
短短六年时间,支那军火力就已经超越皇军。六年以前,一个师团的皇军可以追着十万支那军跑,现在,支那军完全是以挑战之态来迎击皇军。
“轰!”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天空落下一层尘土。下野将身体缩了下,接着连续几枚炮弹在附近爆炸。
下野心中充满绝望,他很清楚,以五十八师团现在的状态,以支那军现在的炮火,京山根本守不住,可是,阿南惟几却坚决要求他守住京山,不准后退。他理解阿南惟几命令的意思,京山是增援被围的第六师团和十七师团的必经之路,他守住了京山,等于就为神田留下一丝希望。
两个小时,炮击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炮声一停,下野一霍从掩蔽处跳出来,师团部的军官也纷纷从掩蔽处跑出来,街上,瓦砾中,到处是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低级军官们在呼唤他们的士兵,伤员在惨叫着叫唤医生。
城头已经传来阵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下野一霍没有多做停留,两步跨到桌子前,伸手拂去地图上的尘土,指挥所有一半已经被震塌了,房梁的一头撑在地上,半个屋顶垮下来,将躲在那里的参谋长源江埋在里面,两个军官正七手八脚将他从瓦砾中挖出来。
城上的情况还没有传来,可下野一霍已经听出来,南门没有枪声,东西北枪声激烈,尤其是北门。
“我去北门,源江君,这里交给你。”下野一霍没管正在裹伤的源江,甚至没看他的伤一眼,抬脚就往北门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