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院子。
安隅带着浅笑,“你和你师父,性格还真有些相似之处。”
“师太,说说你和我师父的前程往事呗。”上官月停下筷子,眼眸里满是八卦的气息。
“你这孩子。”安隅面色染上一晕红霞。
果真有故事啊。
上官月眼神亮了亮,
安隅端起茶杯,掩饰被撩动的心绪,神情淡淡,“既是旧事,不提也罢。”
“师太说的是。”上官月倒也没有追问。
“你把你师兄支开,想问什么?”安隅慈祥的看着上官月,倒把上官月看得不好意思了。
“师太看出来啦。”她笑了笑,“我就想问问十二的事情。”
“想知道她身世?”安隅已经猜到。
上官月点头,“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情况并不太美妙,顶着鹿星野未婚妻的名头,可以说危机四伏。十二是鹿鸣山庄放在我身边的护卫,上次在博陵山脉深处,我们已经遭遇过一次伏击。我才知道她是狼孩。”
这事安隅知道。
当时静檀准备联系本家,要他们派人支援安澜。
就收到了脱险的消息。
至于狼孩……
着实未想到安澜已经把底牌透给了上官月。
安隅若深深看了眼上官月,良久才缓缓道:“狼孩,是因为她是狼养大的孩子。江湖传闻是真的。”
被狼养大,玄十二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万物有灵,狼尚且护佑一个人类小孩,丢弃十二的人,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
上官月心头沉重,越发觉得十二的身世不一般,沉吟,“师太,你是什么时候收养十二的?”
“安澜大概两三岁的时候吧。”安隅陷入回忆,良久才道,“那是一个飘着雪花清晨,天微微亮,我在院门口的大榕树下发呆。一个小女孩从竹林走出来,她身后跟着好几只青狼,山路那头,隐藏着狼群,它们的眼睛发出绿光。我当时要吓懵了,一动也不敢动。”
安隅神情恍惚,顿了下,“那天安澜穿着火红的狐狸皮,一头长发差不多要拖到了地上,头发上沾着雪花,她光着脚踩在雪地上,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干干净净的小脸嘴唇冻得发紫,大眼睛又黑又亮,眸光澄澈,怯生生的,但又带着股野性。她身边的狼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我。”
安隅的诉说很平静,上官月心揪疼。
“我的心一下就像被什么击溃了,蹲下来,展开双手,等着小姑娘自己过来。”说到这,安隅唇角有了一丝温柔,“安澜转过头,看看身边的青狼,青狼用脑袋顶着她向前。她真的向我慢慢走了过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来到我的面前。”
安隅说得很轻很慢,“我抚摸着她的脸,脱下披风裹在她身上。竹林里,一只母狼叼了一个袋子过来,把袋子放在我身边,紧接着,这七头狼前爪在我面前跪下,朝着长云观拜了三拜,头也不回的钻进了竹林。安澜哭得撕心裂肺,挣扎着要进竹林,我抱着她到竹林边,她学着狼嚎,一遍又一遍。竹林里,终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狼啸声,惊得鸟雀在空中盘旋,整座山林的野兽声此起彼伏。这孩子红着眼睛望着远处,朝竹林挥了挥手,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我这才带她回观。给她取名安澜。期待她日后能太平顺遂。”
在回忆安隅里,上官月有了画面,仿佛亲眼看到十二被狼群送到了长云观,心情极为震撼。
万事皆有因果。
良久,上官月站起来,向安隅恭敬庄重行了一礼:“对不起安隅观主,我让她走上了一条刀尖舔血的路。”
“师侄言重了。”安隅起来拉着上官月的手,“你不必说抱歉,这人啊,各有命数。她选择做玄影,我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身世,便是安澜的劫。”
“安澜天赋出众,我便知她不是一般的孩子。也不想她独自追查身世。”安隅招呼上官月坐下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安澜提起,就是怕她伤心。”
“师太应该也清楚安澜加入玄影,不仅是鹿家看中她的天赋,更是她自己想要获得实力,有实力,才能寻找她的身世之谜。”上官月说的一点没错。玄十二就是存在这样的心思。
安隅叹了口气,“希望她不要过于执着,这孩子死心眼。”
“师太,能看看母狼留下的那包东西吗?”上官月问。
“稍等。”安隅起身,进了里面,不一会抱着精致的木箱出来,“这个就是母狼叼来的,我看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线索。”
她把木箱放到上官月面前,你看看吧。
上官月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个布袋,看着有些破旧,隐约可见草青色,棉缎面料,手感柔软,里面似乎夹着丝绵,摊开来是一张婴儿用的抱被,里面包着一套纯白的连体衣,一只粉色的小帽子,都是上好的面料。单是看这些物件,并没有特别之处。但由此能推断,玄十二是在睡觉时被人给偷出来扔到了森林里。
这样的抱被,冬天才使用,看衣服的尺寸,显然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上官月不死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破洞的地方,像绣着一片银杏叶。上官月脑子一下就炸了,立马想到了江岂。
“怎么了?”安隅见上官月面色不对,脸色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师太,你看这个像不像银杏叶?”上官月把抱被递了过去。
“确实是银杏叶,”安隅一滞,“你见过?”
上官月摇头,事情没确认,她不想过早下定论。只是脑子一直不听使唤,想着江岂。张了张口,“师太,这物件,可以交我来保管吗?若我查到线索,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
“拿着吧。安澜那里,你看着跟她说吧。”安隅把布袋重新包起来,轻轻放回木箱,神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哀伤。
“师太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她的。”上官月说得郑重。
“这一路凶险,你们多保重。去吧。”安隅不再多说,背过身去。
年轻人总有自己的路要闯荡。
既然无法成为助力,那就放手让他们自己踏出一条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