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鲁比、莫妮卡、萨拉以及随救护车前来的父亲的助理都紧张地等待着。走廊里一片寂静,仿佛任何声响都会打扰到正在进行的手术。气氛压抑得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莫妮卡转头看向母亲,那个一向在她面前表现坚强的鲁比此刻正默默哭泣。她曾以为父亲更爱母亲一些,但现在明白这份感情是相互的。一个人的爱情究竟能走多远?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鲁比泪眼婆娑地看着莫妮卡,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没错,她真的需要有人依靠。
她们害怕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外面等待的人们开始感到不安。他们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只要手术还在进行,加里至少还活着。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鲁比看到这一幕身体不禁颤抖起来,既期待手术结束,又害怕这意味着坏消息。莫妮卡深深理解这种感觉,她同样恐惧不已,全身僵硬,心中害怕……
不,他不会。
她的父亲会没事的。
手术室门打开,芬恩走了出来。萨拉和加里的助理立刻迎上去,而鲁比和莫妮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一般。莫妮卡只是定睛看着芬恩。
萨拉抓住芬恩的手,激动地问:“芬恩,我叔叔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芬恩推开了萨拉的手,但不同于刚才对待莫妮卡时那种好像被什么不洁之物污染似的明显排斥,他对萨拉要温和得多。
鲁比看着芬恩走向自己,显然非常惊恐,双眼通红,身体颤抖。“加里……”
“阿姨。”芬恩说,“叔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鲁比哭得更加厉害,泪水因感动而流淌。
“不过……”芬恩突然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的情绪再度紧绷起来。
“叔叔目前没有苏醒迹象。他的心脏病引发了心房颤动,心脏内的血栓导致并发症,脱落后的血栓流至大脑,造成了脑血栓。他在手术中刚刚进行了紧急救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他继续昏迷不醒,结果只能有两种。”芬恩说,“一是成为植物人;二是如果醒来,下半身将会瘫痪。”
鲁比疯狂地掉着眼泪,莫妮卡听到这个消息心如刀绞。
萨拉也哭得泪流满面:“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会先将叔叔送回病房,然后阿姨和莫妮卡试着唤醒他。”芬恩说,“如果今天能醒过来,身体恢复的可能性较高,上述结果也许可以避免。但如果今天没能醒过来,后续情况就很难预测了。”
“这怎么可能……”鲁比喃喃自语,即便是加里的第一次心脏病发作也没这么严重,那次他挺过来了,怎么这次……
这时,加里被推出了手术室。鲁比赶紧上前,又喜又悲。然而刚一站起来,却因站立不稳险些跌倒。莫妮卡连忙过去扶住她,芬恩也一起帮忙。
随后,莫妮卡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芬恩的手,但她迅速收回。她害怕触碰到芬恩身体的任何部位。莫妮卡不想与芬恩产生冲突,甚至不敢得罪他。现在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期盼着他能够救活她的父亲。
芬恩似乎并未注意到莫妮卡的反应,面容无波地说:“阿姨,您现在的健康状况最重要。如果您倒下,叔叔想要醒来就真的难上加难了。”
鲁比强迫自己点头,稳住身体走向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加里。紧跟在母亲身后的莫妮卡看到父亲苍白的脸色,凝视着他紧闭双眼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样子。万一他再也醒不过来呢?想到这里,莫妮卡的眼眶泛红,视线模糊起来。
他们跟随医护人员将加里推至病房内。芬恩看着她们的身影,不禁握紧了刚才扶住鲁比的那只手。
在病房中,医生和护士将加里安置在床上,各种仪器监控着他的身体状况。医生、护士以及芬恩都暂时离开了病房,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人。鲁比静静地守在加里的床边,与莫妮卡和萨拉一起,三个人的眼睛都哭得红肿。加里的助手也没有离开,同样焦急地等待着。
“妈,跟爸说说话,让他别睡。”莫妮卡忍不住说道,因为芬恩告诉他们要尽力唤醒她的父亲,今天他必须醒来。
鲁比点点头,她强忍心中的疼痛,轻声说:“亲爱的,醒醒。”
然而,加里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你不醒来,我、莫妮卡和我们这个家会怎么样?没有你,我们可活不下去啊……”鲁比眼泪再次滑落,她不敢让自己太过激动,但内心的悲伤却无法抑制。
“亲爱的,我们结婚都已经二十八年了,结婚时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现在我的人生还没结束呢,你怎么能……怎么能食言呢?怎么能就这样倒下……”
莫妮卡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也许不应该留在病房里打扰母亲。于是她对萨拉和助理说:“我们先出去吧。”
三人走出病房,在外面等候。
“表姐,我真的很担心舅舅,阿姨那么爱他,如果舅舅……”萨拉泪流满面。
莫妮卡知道,她也非常害怕,她怕父亲病情恶化,而母亲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不,她的父亲一定会醒过来的。
助理沃伦先生突然叹了口气,莫妮卡和萨拉都看向他。
他回过头,无助地说:“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董事长绝对不会心脏病发并中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妮卡问道,这时她才了解到父亲为何心脏病发作的原因。
“今早,董事长正在高层会议上介绍我们即将上市的新产品,并在讨论该选择哪些医院免费试用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员工带着坏消息冲进来,说我们生产的一批儿童疫苗出了问题,已经导致一个孩子死亡。董事长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没来得及指示如何处理就昏倒了。”沃伦先生回忆起早上加里晕倒的情形,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会出问题?我们的药不是一直都很安全吗?在试验前都要经过多次检测,生产过程严格遵循规程,在质量检查方面,我爸一向非常严谨,所以这疫苗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莫妮卡简直不敢相信卡戴利尼医疗科技会出现这种医疗事故。
她之前曾在公司与父亲共事,亲自观察过药物的生产流程,其苛刻程度绝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是啊,我们也觉得奇怪。我们药品生产向来以标准化着称,所以不可能疫苗会有问题!但现在,偏偏出了这个事故。”沃伦先生显得很无助,有些六神无主。
“会不会是正常的排斥现象?有些孩子对接种疫苗有一定的概率产生排斥?”莫妮卡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因为我直接把董事长送到了医院。”史蒂夫回答道。
“我们的疫苗不应该有问题。”莫妮卡坚信父亲绝不会在药物生产上偷工减料,“可是,我爸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让他心脏病发作呢?”
“那是因为董事长长时间加班。”史蒂夫说,“我们推出新产品时,阳光药业也同时推出了同样平价的新药,与我们公司的产品几乎相同。他们甚至提前一周就上市了,并受到许多医院的青睐。董事长在这事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每天工作超过12个小时,和我们一起讨论新药的上市计划。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许多天。今天,就在我们即将确定最终方案的时候,得知他突然晕倒,起初以为只是过度劳累,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莫妮卡咬紧嘴唇。
她没想到父亲的情况会突然变得如此严重。
父亲虽然多年没有这样拼命,但每当工作起来,他还是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对父亲关心得太少了。
他已经不再年轻,身体无法承受高压的工作环境和长时间的工作,但她却从未想过分担父亲的压力。
只要父亲安然无恙,她在公司里一定会尽全力工作。
“沃伦叔叔,您不必留在这里,现在爸爸病倒了,公司肯定需要人手。还有,您也要注意别把自己累垮了。”莫妮卡连忙说道。
史蒂夫环顾了一下病房,只能点头道:“好的。在董事长昏迷期间,我会尽力帮董事长处理公司事务。但如果董事长不醒来,我们新产品的发布就要推迟了。”
“没关系,现在我爸爸的身体更重要。我们只需按部就班地运营公司,等爸爸醒来再说吧。”
“好吧。”史蒂夫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病房。
莫妮卡和萨拉在病房门口等待了很久。
莫妮卡对萨拉说:“你去芬恩的办公室问问,我爸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我担心他怕我妈接受不了最坏的情况,所以没告诉她。”
“好的。”萨拉迅速答应下来。
莫妮卡看着萨拉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涩。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和芬恩之间会变得如此疏远,以至于需要用别人来传递消息。
莫妮卡独自坐在病房外,心中焦虑不安,不知道父亲最终会怎样。
她真的很害怕,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怕妈妈会更加害怕。然而此刻……
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父亲可能会长期卧床不起,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好运开始离她而去?
过了一会儿,萨拉和芬恩出现在病房入口处,芬恩已经换下了手术服,穿上了干净的白大褂。
莫妮卡擦干眼泪,从门边椅子上站起来。
她望着芬恩,充满敬畏,非常害怕冒犯他。
芬恩瞥了一眼莫妮卡,直截了当地说:“我已经跟你说了关于你爸的最坏情况,目前他的生命没有危险。”
他大概是在回答她让萨拉代为询问的问题。
“好的。”莫妮卡回应道。
随后,芬恩推开病房门,只见鲁比正躺在加里的床边,眼睛哭得红肿。
莫妮卡心疼不已。
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
芬恩走过去查看加里的状况。
他缓缓地说:“目前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是你们不要放弃,我们还有一个晚上。”
他在安慰机械般点头的鲁比。
然而那一刻,鲁比真的感到心灰意冷,真的觉得加里会这样一睡不醒。
“莫妮卡也可以试试。”芬恩说,“女儿也有一定的作用。”
芬恩没有看她,直接告诉她该怎么做。
“好。”莫妮卡赶紧点头。
“我今天会在办公室值班,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按下呼叫按钮来找我,这个按钮可以直接与我通话。”芬恩解释道。
由于是特别的VIp病房,这里的设备几乎与重症监护室相当,内部设施更为齐全。
就这样,在这特殊的夜晚,莫妮卡开始了陪伴父亲、期盼他苏醒的漫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