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为露西包扎伤口。
珍妮的手艺并不好，毕竟她不是专业医生。因此，包扎完毕后，露西看起来更糟糕了——半边脸上被纱布覆盖着，不了解情况的人可能以为她的左脸已经毁容！
一旦脸上的长疤愈合，那效果跟毁掉半张脸也没多大区别。
处理完伤口后，露西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珍妮不抽烟，这几天连烟味都让她感到恶心，更别提抽烟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露西问。
珍妮显然是来找她有事商量，只是因为突发的事情才不得不等待。
“金斯利没收了我的手机。”珍妮坐在露西旁边，脸色不太好看。
“为什么？”露西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想到了原因。“他是不想让你联系哈肯那边的人？！”
“桑德斯家族在威胁他！”珍妮咬牙切齿地说。
事实上，她能理解金斯利这么做的原因，但他表现得如此决绝，让她忍不住想要反抗。
露西点头，现在明白了其中缘由：“莫妮卡不能永远依赖你！”
“我知道。”
“每个人都要学会成长，如果当年你没有挺过来，也就活不到今天了！”露西说，“人类是自然选择的一部分，你必须给莫妮卡一个成长的机会！”
“成长的代价太大了，我以为她可以选择不必经历这些。”
“我昨天看了新闻发布会，莫妮卡亲自面对质监部门，我觉得她可以做到的！你一定要相信她！”露西不断安慰着珍妮。
珍妮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无法帮到莫妮卡什么，莫妮卡只能依靠自己。
但她找到露西，是因为想找个人倾诉。露西最擅长交谈，总能说到珍妮想听的话。
珍妮打开卧室的落地窗，走出阳台！
她远眺前方，仿佛无论望得多远，都无法看到地平线……
……
在南安普顿市，莫妮卡去看望父亲，发现他仍然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一动不动。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在那一刻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说话是最没用的东西，而过去她只知道用言语表达一切！
她转身离开，就在离开之际，肩膀与芬恩擦肩而过。
当莫妮卡回到病房时，鲁比肿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显然她整晚都在哭泣。
莫妮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护士送早餐过来，然后和母亲一起吃早饭。
她说：“妈妈，我待会儿要去公司一趟。”
“嗯。”鲁比点点头。
现在，只有莫妮卡能够支撑起这个家。
“等叔叔来了我就走。”莫妮卡剥了个鸡蛋放在母亲盘子里。
鲁比虽然没什么食欲，但还是吃了下去。
莫妮卡以前从未照顾过任何人，现在女儿学着改变，鲁比不愿成为莫妮卡的负担！
吃完早饭后，罗恩到了。
在莫妮卡离开前，她对罗恩说：“叔叔，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我知道您工作也很忙，我会请阿姨帮忙。我把妈妈就交给您了。”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我不照顾自己的妹妹谁来照顾？”罗恩有些生气地说。
“那就谢谢您了。”莫妮卡没有推辞。“叔叔，请您在这里照看妈妈，至于其他的，她就得靠自己了。”
“好的，你就安心去上班吧。不过我看新闻上说，卡戴琳尼企业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我会尽力的，如果结果不好，我也只好认命了。”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力挽狂澜。
但她不愿意最后留下遗憾。
莫妮卡不再耽误时间，离开了医院。
当她来到卡戴琳尼企业大楼时，看到公司的员工懒散成性，没有人真正工作，而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八卦，看到莫妮卡也略显惊讶，但却没人主动打招呼。
莫妮卡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径直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卡戴琳尼小姐。”蒂姆紧跟其后进来。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董事长。”莫妮卡直接道，“我父亲不在，从现在起我将接替他的位置。”
“是的，董事长。”
“帮我叫沃伦先生过来。”莫妮卡说，“还有，给我泡一杯黑咖啡。”
“好的。”
过了一会儿，史蒂夫走了进来，看到莫妮卡时有些惊讶。
听说董事长手术期间出了意外，他原以为莫妮卡会消沉好一阵子！
“把研究人员和我们签的合同拿来。另外，叫我们公司的律师过来，我要看看那份合同上有没有什么约束条款。”莫妮卡指示道。
史蒂夫再次愣住，没想到莫妮卡竟然如此镇定。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好的，我马上去办。”
史蒂夫离开后，莫妮卡打开了父亲的电脑，桌面背景是一家人的合影，那时候父亲还笑得非常开心。她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份情绪中，而是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相关资料。
大约一个小时后，史蒂夫带着卡戴琳尼企业的首席律师肖恩·钱斯以及一大摞合同走进来，同时还带来了人力资源部经理。
当大家在莫妮卡办公桌前坐下时，莫妮卡将电脑屏幕转向他们：“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对于掌握核心科技的技术人员和员工，如果因非公司原因选择离职，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三年内不得进入竞争对手的公司工作。一旦违反这一规定，按照哈肯国法律将以泄露公司商业秘密论处，根据案情严重程度，最高可判刑十年！”
“没错。”肖恩·钱斯确认道，并补充说：“所以当初我们在拟定合同时并没有加入那个条款，因为哈肯国有这项法律可以制约这种情况。”
史蒂夫被震惊到了。
他之前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满脑子想的都是用高昂的违约金和低姿态挽留他们！
此刻听了莫妮卡的一番话，他仿佛看到了曙光。
莫妮卡还真是个令人惊喜的存在。
原本他还以为她会在这个打击下难以恢复过来，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然而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她却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合同的内容。”如今变得更加能干的莫妮卡不再废话连篇。
她能想到这个办法，唯一的原因可能是她彻夜未眠地思考这个问题。
原来天道酬勤这句话真的有道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这一点。也许是一种顿悟，但突然间她意识到在商界里，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别人辛苦努力的成果夺走。按照哈肯国的制度，这种事情肯定会被管控，于是她在清晨起床查找信息，一发现那条规定，今天就找律师来确认。
她只是要确认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毕竟这只是卡戴琳尼企业目前面临的几个问题之一，还有很多问题可能让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认真看着合同说：“合同中写明，如果无故辞职，乙方需支付在职期间总工资的双倍作为违约金。也就是说，这些人如果辞职，将会因为违反合同而支付相当于双倍薪水的赔偿。卡戴琳尼企业对这些人的薪资从来都不低，我估计最低每人也要赔偿5万美元。”
“没错，我们已经计算过了。共有15名核心技术人员辞职，所以总共的赔偿金额将达到1350万美元。”人力资源部经理迅速回应道。
“这些人离开后，我们还剩下多少核心成员？”莫妮卡问道。
“目前掌握卡戴琳尼企业药品研发技术的核心技术人员只剩下20人。”
“这么说，我们就只剩下了5个人。”
“对，这5个人当年与您父亲并肩作战，所以基于这份情感他们才留下来了！”
“好。”莫妮卡点点头，“对卡戴琳尼企业来说，无论剩下10个人、5个人，甚至是3个人都无关紧要！我们新开发的药品已经成熟并投入生产，即使没了那些核心技术人员，我们依然可以正常运营。短期内也不太可能研发出新的药品，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招募新的人才。”
“是的，但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卡戴琳尼企业在市场上毫无立足之地！当前所有医药市场都在排斥我们的产品，股市也在狂跌！这样下去，恐怕卡戴琳尼企业会破产！”史蒂夫插话道。
“我告诉你我的下一步计划。”面对史蒂夫的担忧，莫妮卡只是点头回应，显得异常冷静。
她仿佛并不把破产当回事，只管按自己的打算行事。
她说：“三天内，那批研究人员会赔偿违约金，卡戴琳尼企业将接受他们的辞职。他们辞职后，机会先生会帮我起草诉状递交给南安普顿市法院，起诉所有这些研究人员和阳光制药公司泄露核心机密！也许最后不一定能成功，但至少能让阳光制药不敢再雇用这批人！”
史蒂夫简直难以相信莫妮卡竟然想到这一招！
他甚至可以想象阳光制药会有多么愤怒，这可是双重损失！
莫妮卡继续道：“我们有1350万美元的资产即将到账，这笔钱我们将用来分发药品。换句话说，我们会免费提供药品给医院和医药公司，等销售后再结算账款。即便是推广期间，购买价格也会打八折。”
“打了20%折扣后，利润空间就不大了。”
“先给出这个优惠幅度。”莫妮卡非常坚决。“我们需要回笼一些资金，我们的成品已经耗去了太多资本，如果卖不出去，就没有现金流！”
“好吧！”史蒂夫没再说什么。
他意识到莫妮卡已经周全考虑过一切，并不是在胡言乱语。
“根据当前的情况，药品分销可能效果不佳。沃伦先生，请您列出我们最想接触洽谈的五大经销商名单给我。我不需要太多，就前五名就好，我会亲自逐一拜访。”
“你要亲自去谈判？”史蒂夫问。
“你不相信我吗？”莫妮卡微笑着反问。
“不，我只是担心你会受委屈。”无论现在社会多么提倡性别平等，在许多情况下，女性还是更容易处于劣势。
“现在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谈成合作，为了公司我都愿意赴汤蹈火！”莫妮卡半开玩笑地说。
其实，这种境况十分悲壮。
“我相信卡戴琳尼企业能够挺过这一关！”史蒂夫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给予鼓励。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行动。有没有问题？”莫妮卡并未流露出悲伤。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
“沃伦先生。”莫妮卡叫住了他，“我们能不能开个全体员工大会？”
“现在？”
“尽快。”
“这时候……我觉得员工们不会听你的。”
“我不是要让他们听从我，我只是想告诉他们实情。”
“难道……”史蒂夫看着莫妮卡，犹豫起来。
没有人会在公司面临危机时告诉员工，那样只会引起恐慌。
“没事的，不管事情多严重，无非就是破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最终，史蒂夫同意了莫妮卡坚定的决心。
两个小时后，在卡戴琳尼药业总部召开了超过一千人的全员大会，会议在公司的会议室举行。
在众人注目下，莫妮卡走进了坐满千人的会议室！
她扫视全场，说：“今天我们紧急召集大家来，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卡戴琳尼企业现在正面临着重重困难。你们所听到关于卡戴琳尼企业的所有问题都是真实的，而且情况比你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旁边的史蒂夫不禁冷汗直流！
莫妮卡真是他见过的胆子最大的领导者，无人能及！
“现在，很多员工对卡戴琳尼企业失去了信心。”莫妮卡接着说，“我自己也失去了信心，所以我不会强迫大家留下。如果大家想要离开，人力资源部会接收你们的辞职信。”
“莫妮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我们都赶走吗？我们在卡戴琳尼企业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离开？”一个老员工忍无可忍，大声质问。
“这样的话，卡戴琳尼企业何必留着一群混日子的人呢！”莫妮卡表情转冷。
“你说谁是混日子的？”
“我说的是你，还有像你这样一听卡戴琳尼企业遇到危机就开始消极怠工的人！如果你们不相信卡戴琳尼企业，现在就可以立刻离开！”
“莫妮卡，你怎么能如此霸道？作为一家企业，不是应该给我们员工提供安稳和保障吗？你现在却在威胁我们，你是不是觉得作为一个领导者根本就不具备应有的风度和气量？”
“我现在是在告诉大家卡戴琳尼企业目前的处境，这是我对你们的责任！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努力工作，我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员工！但是，如果你们认为卡戴琳尼企业没有复苏的可能，我也不需要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自己都不给我们信心，又有什么权利要求我们信任卡戴琳尼企业？”带头质疑的人情绪激动。
“我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就抱着卡戴琳尼企业会破产的决心。我能给你们什么信心？”莫妮卡直截了当地说。
一旁的史蒂夫放弃了抵抗，心想反正注定要完蛋了。
他感觉莫妮卡并不是来做和事佬，反而是在瓦解人心。
难怪她不在乎员工是否相信她，相反那些员工倒是一心盼望着莫妮卡能说出点什么说服他们的话来。
“莫妮卡，你说卡戴琳尼企业要破产，却又说如果我们留下就不会亏待我们，这不是存心害我们吗？”领头人怒不可遏。
“我说的是，如果卡戴琳尼企业不破产，我不会亏待你们！但如果卡戴琳尼企业真的破产，我也自顾不暇。”莫妮卡说，“我现在给你们选择，你们可以选择跟我一样拼到底，毫无遗憾，也可以选择离开，由你们自己决定。当然，如果现在离开，一旦卡戴琳尼企业东山再起，离开的人就别想再回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要想共享利益，就必须共担风险！”莫妮卡坚定地回答。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去。
“莫妮卡，你真以为我不敢辞职吗？”
莫妮卡停下脚步。
“我现在就要辞职！”
“行，没问题。人力资源部门会按照卡戴琳尼企业的规定，简单快捷地办理辞职手续。”
“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位领头人大概没想到莫妮卡如此果断。
“不论是谁，想走就走吧。”莫妮卡丝毫不为所动。
领头人气得面红耳赤。
他咬牙切齿故意挑衅：“既然莫妮卡都这么说了，我建议大家都离开吧！我们可不受她的威胁！”
“好的。”有些人开始附和，事实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
会议室里一片混乱。
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史蒂夫收到消息并汇报：“人力资源部门已收到二十份辞职申请。”
“都已经处理完毕了。”
“其中有一些确实是很有能力的人才。”
“没关系。”
“卡—莫妮卡董事长，这样做会打击士气的。”
“没有人可以被强迫，我也不想强迫任何人留下。”莫妮卡直言不讳。
史蒂夫还想说些什么，但莫妮卡打断他：“召集股东召开董事会会议。”
这次莫妮卡又要搞什么？
史蒂夫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跟年轻人打交道越来越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