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比眼眶泛红:“芬恩,谢谢你。”
“这是我分内的事,阿姨。”芬恩温和地对鲁比说。
鲁比一时语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芬恩似乎抬眼看了一眼莫妮卡,尽管只是一瞥而过。
不久后,加里被推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因为长时间的昏睡,体重明显下降了许多。
他又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或许是过于害怕,鲁比坚持守在重症监护室外不肯离开,这让罗恩和莎拉不得不陪在她身边。
与此同时,莫妮卡被叫进了芬恩的办公室。
他大概是要向她解释一下她父亲的情况,或者告诉她父亲病情恶化的事。
无论如何,莫妮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在芬恩面前坐下,面对着他。
芬恩开口道:“关于你父亲心脏突然休克的问题,这是目前医学无法解释的一个意外状况。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排斥反应,那颗心脏与他非常匹配。当复苏过来、心跳恢复正常时,并未发现其他并发症。如果他能醒过来,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会醒过来吗?”莫妮卡问道。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会醒过来吗?
她几乎要放弃了。
他真的能够醒过来吗?
考虑到他的心脏已经从突发的心源性休克中恢复过来,是不是意味着奇迹有可能发生?
“我正在联系国际医疗团队来医院会诊,我们会尽全力救治你的父亲。”
芬恩并未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当然,她也明白父亲不可能轻易醒来,所以她也不该抱有过高的期望。
她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琼斯医生。”
“谢谢你,琼斯医生。”
芬恩只是盯着异常冷静的莫妮卡,她的平静近乎反常。
至于称他为琼斯医生,他感觉到莫妮卡已经完全放弃了。
这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出于本能脱口而出。
没等看莫妮卡转身离开,他低下头正要记录加里的病例资料,忽然想到了什么。“莫妮卡。”
见莫妮卡没有回应他,芬恩皱起了眉头。
莫妮卡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出了门。
“莫妮卡。”芬恩再次喊住她。
然而,她还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于是,芬恩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迅速抓住了莫妮卡的手臂。
这一拽让莫妮卡身子不稳地跌入他的怀中,但她似乎也在竭力保持平衡。
最终,她稳定住了自己,完全没有与芬恩有身体接触。
但由于芬恩的拉扯,她尽力用头发遮住额头上的伤口,结果头发一动,伤口暴露了出来。
芬恩眼中充满了怒火,显然停顿了一下。
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莫妮卡额头上的伤口,事实上,似乎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伤口。
伤口并不浅,他甚至能看到一些可怖的皮下组织层。
“怎么了?”芬恩问她。
看起来她并非自己摔倒造成的。
“没什么。”莫妮卡推开芬恩。
芬恩紧握着她的手臂。
就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手中握住的这只手臂惊人的瘦弱。他有种感觉,如果再用点力气,恐怕就会折断她的手臂。
“莫妮卡,你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芬恩追问她。
显然今晚的莫妮卡有些不对劲。
她变化很大,但今晚的变化比起平时更为异常。
“我都说了没事。琼斯医生,请放开我,我很累,我想睡觉。”莫妮卡平静地看着他。
芬恩有些生气,但他忍住了。他也同样擅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他说:“我帮你处理一下。”
如果她不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那就随她去吧。他并无义务知道莫妮卡经历了什么。
然而,作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所在。
“不用了。”莫妮卡仍旧拒绝。
此时,她甚至用力挣脱了芬恩的手。
“伤口很深,一旦感染会很严重。”
“不必了。”莫妮卡仍然坚决拒绝。
那一刻,她甚至用力推开了芬恩的手。
她现在并不想包扎伤口,反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于是,她推开芬恩离开了。
然而,芬恩立刻又将她拽了回去。
那一刻,莫妮卡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当芬恩再次触碰到她的手臂时,她突然用力将他推离自己。
猝不及防的芬恩后退了一步。
“够了。”莫妮卡对芬恩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就继续保持冷静、保持冷血、保持沉默,别靠近我!”
芬恩的眼神微微眯起,带着厌恶的表情看着莫妮卡,似乎注意到了她脖子上被衣服遮掩大部分的痕迹。
莫妮卡真的不想再跟芬恩多言,既然已经向他表明态度,便转身离开。
可就在她离开的一刹那,身体又被芬恩紧紧束缚住。
这次,芬恩抓住莫妮卡的力量大得让她无法反抗。接着,他粗暴地撕扯开她的衣物。
她的风衣没有扣子,轻易就被扯下;而那件白衬衫则被扯掉了许多扣子。
莫妮卡冷冷地看着芬恩,注视着他眼中不断变化的情绪——那是她许久未见的他的心情波动。
他盯着她身上密密麻麻的血淋淋咬痕,它们布满了她洁白的肌肤。
他修长的手指甚至拨开了她的衣服,露出的不只是她肩头的咬痕,还有胸口处的伤痕。
芬恩的手指僵住了。
他的敌意显而易见。
“这是怎么回事?”芬恩问莫妮卡。
他红着眼睛看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不是医生的仁慈使他在看到她凄惨的身体时,人性占据了上风?
或许就是这样吧,但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遇到了个变态。”她说。
“是谁?”
“一个商业伙伴。”莫妮卡嘲讽地说。
芬恩周围的空气骤然冷却下来。
“女人最大的资本就是身体。”莫妮卡淡漠地说,“如果可以用身体去谈成一笔交易,那就没有必要那么辛苦。”
芬恩瞪着莫妮卡。
然而,莫妮卡并没有回头看他。她能想象此刻芬恩有多么讨厌和鄙视她,但她已经不再在乎了。
毕竟,她与芬恩已经分道扬镳。
她无法弥补过去的所有错误,只能满足芬恩远离她的要求。
既然他希望她离他远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不去打扰他,不让他感到恶心。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无论多么艰难,都必须独自面对。
芬恩因为莫妮卡的话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再动作。
他可能没想到她身上会有那些伤痕是因为陪客户而非被迫所致。
但是,就算她是被迫的又如何呢?
她从未想过牵连到任何人。
如果要死,她会和迈克尔一起死,不值得让其他人也死在迈克尔的手里。
随后,莫妮卡问他:“你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此时,她裸露的身体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即使她并不害羞,但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芬恩久久地凝视着莫妮卡,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放手之后,他看到莫妮卡平静地整理好衣物,脸上已无其他情感流露。
整理完毕后,她径直离开了。
“你明明知道就算和他们睡了,也没用。”芬恩说。
最后,他依然认定她在出卖自己的身体。
莫妮卡淡淡一笑,说:“但至少我尝试过了。”
说完,莫妮卡离开了。
芬恩也回到办公椅上,却无法继续撰写之前只完成一半的医疗案例。
他满脑子都是莫妮卡身上遍布血迹斑斑咬痕的画面。
他紧握拳头,继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芬恩松开了手指,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然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连接了很久。“芬恩,你疯了吗?现在是半夜,我才刚睡着——”
芬恩看着手中的文件说:“诺克斯,我有点事需要你的帮助。”
诺克斯一时语塞。
芬恩很少主动寻求帮助,除非事情真的非常严重。
……
莫妮卡离开芬恩办公室后,裹紧了自己的风衣,没有去母亲的病房,而是直接去了重症监护室。
在重症监护室里,母亲已经离开了,肯定是叔叔劝她走的。而且,现在确实很晚了,大家都在休息。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她只是盯着玻璃窗另一边的人,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问:“爸爸,你会再醒过来吗?”
事实上,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非常厚实,根本无法听到外面世界的任何声响。
“芬恩说你的心脏出现了短暂休克,是因为……是因为我们父女连心吗?我也曾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一会儿,是不是你也想陪陪我?”莫妮卡向他诉说着。
话音刚落,泪水就止不住地落下。
她真的很累,累得想要放弃。
但她清楚得很,一旦自己放弃了,不仅会失去家族的财富,还会失去他们原本幸福的生活。
迈克尔绝不会放过她,一旦她失去了一切,迈克尔可以想出一万种方式来折磨她。
所以,她不敢放弃。
她不想被人践踏,也不想让最亲近的人看到自己被践踏的样子。
她说:“爸爸,我会尽力的。如果到最后我还是失败了,我会接受命运。到时候别怪我!”
莫妮卡笑得泪眼模糊。
之后,她转身回到了母亲的病房。
病房里,鲁比和莎拉挤在同一张床上,罗恩则在另一张床上,他们都似乎已经睡着了。
莫妮卡小心翼翼地躺在沙发上,安静地躺着。
突然,旁边有了动静,她睁开眼睛,只见母亲就在面前。
她喉咙微微动了动,轻声唤道:“妈妈。”
鲁比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莫妮卡还是因为母亲的情感与温暖而变得情绪激动。
“对不起,莫妮卡。”鲁比的眼泪掉了下来。
“怎么了?”
“我刚才太激动了。我真的不怪你。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爸爸,所以忍不住对你发火。对不起,莫妮卡……”
莫妮卡明白,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人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总会有些失控的表现。
“妈,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怪我。”莫妮卡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鲁比坐在了女儿身边。
最近一直为丈夫担忧,她也瘦了很多。
莫妮卡说:“别担心我,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莫妮卡……”
“是真的,我可以接受和面对一切。”莫妮卡握住母亲的手,“相信我,我已经长大了。”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变成这样,总是在回想你爸爸身体好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三个人真的、真的很幸福……”
“对啊,我也是。”莫妮卡笑着,“所以为了那些对我们重要的人,我们应该好好活下去,好吗?”
“以前都是我在保护你,总是怕你承受不了打击。但现在,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承担,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
“在我成长过程中,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保护。现在你们老了,我也长大了,难道不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们吗?”莫妮卡微笑着帮母亲擦去眼泪,“别哭了,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鲁比点点头。
那晚,莫妮卡陪着母亲聊了一整夜,几乎没有合眼。
她知道母亲害怕父亲会再次突发心脏休克,害怕闭上眼睛时,父亲真的会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