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点，助理小汪才坐在摩的后面赶到现场，手里还提了一些袋子，里面全是临时买来的外套鞋子。
“小姿总，这地方居然没有出租车。”
大街小巷全是摩的（摩托车），叫车软件在这还不如伸出去的一只手管用。
软件加钱都没车，伸伸手能停好几辆摩的。
“没关系，这几天的出行不用开票，你记个大概的数字，我凑整给你报。”
下午她和秦郁欢上山的时候，鞋子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两个人几乎是泅着一身雨水在坚持。
“你坐摩的去找小薛（司机），让他也帮你开个房间，这边晚上不用你，下班吧。”
助理应了一声，上了摩的快速离开。
姿意拎着大包小包，从大姑姑手里把秦郁欢要了过来，“我让助理买了两身轻便保暖的衣服，你去车上换，我在外面等你。”
秦郁欢不如姿意怕冷，她凝着一双眼眸，在姿意打开车门后把姿意一同拉上了车。
姿意：？
“小姿，我们可以一起换，不用避讳，我不介意。”秦郁欢把衣服从袋子里取出来，看了下尺寸，分了一套给姿意，发现姿意从上车开始就怔怔看着她，有点呆呆傻傻的，她弯了弯唇，“还是……你介意？”
“我倒是……”姿意错开秦郁欢的眼睛，“没什么关系。”
“快换吧，你手冰冷的。”
秦郁欢心中对姿意有无数分的歉疚，姿意原本可以不必来跟她一起承受这些，她们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姿意却只会安抚她，照顾她的情绪，连一句抱怨都不曾有。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介意”，秦郁欢率先褪下了上衣，佯装镇定又坦然地在姿意眼前换下被打湿的衣服。
姿意当真以为秦郁欢心间藏的都是清流，对比之下，她有一瞬间产生的弯弯绕绕的想法好似亵渎了这个应当心无旁骛的地方。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和抱歉，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回神却发现秦郁欢像是看她看呆了的样子。
姿意：……
“你……”
“我什么都没看见。”秦郁欢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
姿意：……
“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秦郁欢痛苦捂脸，“原来做贼心虚是真的，难怪这个词汇会流传下来。”
姿意：……
轻笑声在安静的车内响起，“那我是该感到荣幸？说明我的身体也能吸引到妹妹。”
“姿意，有的情绪和感情是全方位的，不能单一的抛开肉体或者精神来说。”秦郁欢言之凿凿，可说完她就快速打开车门，跑了个没影。
姿意在车上琢磨了好半天，自语：“这是说她对我的情绪是肉体和精神都有的？她喜欢我的灵魂，也喜欢我的身子？”
是这个意思吧……
秦郁欢有时候讲话怪委婉的，还得叫人花时间琢磨。
夜愈发深沉，一连下了几场雨，气温可谓是一落再落，大姑姑还有几个哥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打纸牌嗑瓜子，偶尔会有一个人去灵前上香烧纸。
香和蜡烛是一整夜都不能熄的，快要尽的时候就得去换。
姿意从车上出来，原本想去找秦郁欢汇合，才迈出去一步就被大姐叫住了。
“小姿，谢谢你陪欢欢过来，她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很辛苦？”大姐似乎是想拉着姿意闲话家常。
姿意点头，“不客气的姐，都是朋友，应该的。”
“我是想问问，欢欢在外面……”大姐拧眉顿了顿话音，“有没有表现得很极端或者处理事情情商比较低的情况？”
姿意被这一番话弄的糊涂，“怎么会，小秦情商算是很高了，在外面的应对都很得体，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哎呀，我们之前不是想让她早点结婚嘛，她就说她不结婚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你说说不结婚怎么行的，她现在又是一个人。”大姐叹气，“我跟妈妈阿姨他们都想让欢欢辞了靳城那边的工作，回长平，我们帮忙找个体制内的，结个婚，有个家，安定下来。”
姿意顺着大姐的意思点头，“我知道了，小秦这个年纪还好吧，在靳城都还是孩子的年纪，现在就催婚吗？而且她父母都没了，兄弟又杳无音讯，等于是娘家没一个人了，这要是遇到的人不好，会有人帮她出头吗？”
大姐刚想说他们都是娘家人，姿意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人家结婚都是公婆、岳父母一起孝顺，小秦这个情况，结了婚等于是和丈夫家里彻底绑死了，娘家没人需要她照顾，之后生孩子坐月子，连个能照顾的人都没有，有个什么情况，亲戚什么的也不一定来得及，大家各自都有生活，现在家暴什么的又这么多，她不想结婚也是可以理解的，姐，你年纪比我们都大，经历也比我们多，你看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要是姿意直接反驳，大姐还真能拿出一堆话术来教育她，可姿意说的又……的确在理。
姿意又往下说，“据我所知，长平的人均收入只有三千块钱，对人力的需求方向基本都是工厂的流水线工人或者低级文员，小秦学的专业还有各种，在这边基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辞职换工作，工资还降了，这损失是实打实的，而且你们还想她给家里给秦玉漱修房子，修房子五万块钱总要的吧，三千块钱，刨去花销，省吃俭用也差不多要一年多两年时间，在靳城，她五个月都不用。”
大姐：……
她无奈叹气，“都说靳城生意人多，精明，欢欢有你这么个朋友在边上陪着，我也放心很多了，我这个妹妹也是命苦的很。”
“不是精明，姐，结婚不是一个人穷极一生都要完成的事业。”视线投向远方，秦郁欢正抱着大姑姑掉眼泪，眸光逐渐变得柔软，连声音都是，“小秦有自己想过的人生，她没摊上好的家人，那么起码，她该拥有一个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人生，姐，我知道你们都是为她好，关心她，我会在靳城看顾她的，这点你们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