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吹过树丛,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一些进屯趁着夜色,进屯觅食的小动物,也不时在他们的身边穿梭。
凌栩和三榔头,这两个在荒野中长大的孩子,胆量也是真的大。他们很快就穿过屯子,借着月光朝着正西方走去。
“大少爷!你害不害怕鬼,你要是怕鬼就回去。”三榔头借着月色,突然间扭头问道。
“我什么时候怕过鬼,我郎凌栩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什么鬼,其实这世上本没有鬼,都是人们虚拟出来的。
我现在真希望遇到鬼,要是一个男鬼,我们就用铁钎子打他个头破血流,要是遇到一个女鬼,抓回来给你做老婆暖被窝。”凌栩毫不在乎地说道。
只听话刚说完,脚下一不小心,被一个树墩子绊倒,没有站稳的同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而后感觉身后,有一股阴风吹来,突然间显得格外恐怖,眼前不断晃动的荒草,在月光的照射下像鬼手在摇曳。
“大少爷!你既然什么都不怕,那么这么黑的天,你敢去屯子旁边的坟地吗?”三榔头看着不小心被树墩子绊倒,坐在地上的凌栩,用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我什么都不怕,最好还碰上一群狼,那样杀来杀去才痛快。”凌栩这样的回答,同时想起那次在坟地打狼的事情。
“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你为什么坐到了地上。”三榔头不解地问道。
“这是因为黑天没有阳光,没有看到脚下的路而已,你以为我是被吓的。”凌栩非常自信的回答,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脚下的草地非常柔软,甚至还发着在腐烂之前,比较原始的清新味道。
凌栩虽然嘴上说什么都不怕,心里也感觉到了恐慌,但也要强装镇定,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他怎么能在三榔头面前认怂。
三榔头听到凌栩这样一说,才告诉他这次夜里出来求他帮忙,偷偷办一件事情。
他说今天上午在滥死岗子,给鲁掌柜家放羊,发现一座刚刚埋的坟,估计是不久前埋的。
他想把坟里死人穿的衣服全部扒下来,然后拿回家洗洗涮涮晾干,等到冬天自己穿,否则冬天难过。
凌栩听到三榔头,要去挖死人的衣服,顿时感到星稀天低树影幽黑,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恐惧感。
然后在第一时间大声地告诉他,掘坟盗墓是要遭报应的,随即转身就往回走,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想参与的
当然三榔头也没有阻拦他,请人帮忙的事情就是这样,人家帮你是情谊,不帮也是本分。
这样的事情,也无需强求于人为自己怎么样。其实世上人人都是,自顾不暇的泥菩萨,不能指望谁能帮你度过,摆在你眼前现实的这条河。
看着凌栩朝着屯子的方向走去,三榔头独自一人走向了,那座上午发现的新坟,因为他心里想的就是衣服。
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封闭寂寥的乡村,日常生活资料,总是难以满足,穿上衣服是实实在在的,那些恐惧都是虚幻的。
吃,可以凭借自己的勤劳,向土地索取;烧,茫茫大草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穿,即使手里有钱,也很难买到布料和棉花,何况一贫如洗三榔头家。
三榔头在这个屯子里,由于家境贫寒,爷爷又年老体衰,所以没有人把他当做人看待。
但他活下去的念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浓烈,只要能活着,什么也不去想,只要能活着,管他什么报应不报应。
生命就是这样,就像眼前川流不息的乌裕尔河,不仅仅是一种存在,而是要永久延续下去。
三榔头向滥死岗子的方向,睁大眼睛望了一望。穿过一片麦地,就看见几个坟头,有大的也有小的。
月光下这几座坟,就像远方一路走来的逃荒的人,走累了便沉睡在这里。
荒郊野岭,人烟稀少的大荒,到处都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并且还流传着一些非常玄幻的故事。
三榔头的眼前这时出现,一小团、一小团,颜色极其鲜艳的微弱火苗,在坟地上方飘来飘去。
屯子里有人曾经说过,这样的火光就是鬼火,并且能能够追着人走,同时也能迷惑人想入非非。
火苗在不停地变换着,由白变为蓝绿色,又从绿色变为白色,胆小的人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在犹豫之中三榔头停止了脚步,莫非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的鬼火,他的心里在怀疑着。
随后他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嘴里嘀嘀咕咕,叨咕着几句祈祷的话。
因为从小没有人管教,并且胆子还出奇的大,他也没有顾忌太多,最起码冬天有衣服穿,才是最为重要的。
只要满足这个目标,自己和爷爷才能活下来,这才是当前急迫解决的事情。
三榔头磕完头之后,站起身划拉划拉膝盖上的尘土,很快走到白天看好的那座新坟前。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也没有什么,站出来干扰自己,从远处看到的鬼火,也再没有出现。
然后歪着脖子、弓着腰,拿起铁锹就开始挖,刚刚埋好的坟,土质松软好挖一些,但也是个体力活。
即使再大的胆量,也存在着心虚,挖一会全身就出满汗了,坟墓上厚厚的土堆,被他很快挖开了,眼前就看到了棺材。
三榔头回手拿起铁钎子,就向棺材前端,狠狠地砸了几下,随后又使劲的撬,棺木被撬碎了一个窟窿。
凌栩与三榔头分手后,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这样做事,非常的不仁义。即使自己不想帮他,也应该去阻止他,干这种挖坟掘墓的事情。
况且坟地打狼那件事,在自己的脑子中闪现出来,那样危险的事情,他都陪着自己到最后。
都快走到家门了,随后又原路返了回来,在快接近坟地的时候,眼前真真切切看见,一团火在空中,飘忽必定暗暗的火光。
凌栩由此也想到了,那是一团鬼火。坟地之上的那团火光,上下左右飘忽不定地,在空气中移动着,或蓝或黄、或明或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