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条烟里是成捆成捆的百元大钞,蜜茶亲眼看见她捆成小条,装进烟盒里,云淡风轻地说道:“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蜜茶把大盖帽往下拽了拽,遮住自己的眼帘。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么大胆的事,她有点紧张。
倒是顾矢夜面不改色,耀武扬威地带着她穿梭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每一个经过的普通人都有可能曾是穷凶恶极的杀人犯。
“小弟弟,长得不错啊。”一位面相枯槁,像是几十天没睡过安稳觉的大叔朝蜜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蜜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窜了一遍,立即跟在顾矢夜旁边寻求庇护。
顾矢夜抬脚将猥琐男踹飞五米远。
男人重重摔在地上,一颗带血的门牙掉了出来,嘴里骂了一句脏话,试图冲上来动手。
顾矢夜抬脚踩在他肩膀上,手中的警棍稳稳抵在他眉心,扫了一眼男人左胸处的铭牌,用自己的声音说道,“老彪,我才出狱没几年,这就不认识我了?”
老彪听到这个性感的嗓音,猛然睁大眼睛,浑身抖如糠色。
是顾矢夜……那个千面恶魔!
蜜茶站在顾矢夜身后,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拽得二五八万的男人吓得差点失禁。
楼道里的罪犯越来越多,老彪求爷爷告奶奶,涕泪横流,差点没作揖了。
顾矢夜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眼底的阴沉稍纵即逝,“还不滚!”
得到命令,老彪的双腿抖得不成样,捂着被打的左脸,踉踉跄跄跑远了。
蜜茶默默离顾矢夜远了一点,有她衬托,就连周围的罪犯们都和蔼起来。
两人穿过暗绿色的楼道,由狱警领着,走到一处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室外土操场上。
四面都是带电的铁丝网,操场上的犯人在自由锻炼,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囚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象棋、军旗,还有打篮球的。
和蜜茶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顾矢夜靠在铁丝网上,望着不远处某个地方,“他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
蜜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尽管那个地方站了许多人,蜜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竹妖溪。
旁人都是灰头土脸,满眼沧桑和灰败,唯有那个少年面容白净,气质卓尔,深蓝色的工装干净如新,挽起一截裤腿,显得休闲时尚。
就算身处枯燥寂寥的高墙中,也丝毫不减贵气。
“大哥,地上脏,您坐。”
一位肥胖的青年趴在地上,请竹妖溪在自己背上坐下。
周围站了一群人,各个恭恭敬敬,旁边还有俩点烟的。
监狱里的阶级歧视更是严重,在这里也会有老大,强壮欺负弱小,狠的压榨怂的,和狱警打好关系的人,更是掌握了其他人三餐起居、衣食用度的话语权。
竹妖溪刚进来的时候,监狱里的头头见他过分年轻白嫩,美得和女人似的,说了几句轻挑的话,结果被里面的弟兄联手打成了血人,从此大哥易主。
小狱警在铁丝网后远远喊了一声:“6023!有人找!”
室外阳光刺眼,竹妖溪敛着眉头,修长的指尖一磕烟灰,朝这边望了过来。“大哥,好像是一个小孩子找您。”身旁青年提醒道。
竹妖溪碾灭烟头,站了起来,沿路经过长长的铁丝网墙,眯眼望着尽头面容清秀的女孩,凉薄寡淡的眼眸好似凝固了。
“雪儿?”
蜜茶大步跑过去,扑到他面前,怯怯地站定了。
“哥……你在里面还好吗?”
竹妖溪想开口,还未吐出一个字,喉咙发紧得难受。只是笑着摸摸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顾矢夜带我来的。”
竹妖溪抬起眼,掠过她身后,看着逆光站立的陌生男人,明白了。
绯色的唇溢出一丝笑,少年如往常一样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让你担心了。”
蜜茶鼻尖一酸,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哥,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出去?”
竹妖溪一时没开口,默默凝视着她的脸,漆黑的眼眸好似有冷静的华光闪过,化为了温柔的笑意。
“哥哥想出去时,就会出去。”
……
离开如牢笼般的地方,顾矢夜骑着机车,带着她去渡桥边兜风。
海风呼啸,两人的柔软的长发飞扬,凶猛的浪花打在礁石上,碎成白色的泡沫。
“我曾经,也在里面待过两年。”顾矢夜靠着雪白的围栏,点了一支烟,望着忽明忽灭的烟蒂出神。
蜜茶略感意外,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这么骄傲冷酷的人,会卸下伪装,诉说自己深深隐藏的过去。
蜜茶记得,山庄里有弟兄们谈起过有关她的事,“和你父亲有关?”
顾矢夜笑了一声,眼底似有嘲讽。
蜜茶不好说什么,只能做一个沉默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