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我没料到的,
便是睁眼之时,身边它的位置,
只留一处空洞,几片稀碎的竹片,
和带着尖齿啃噬之印的竹叶。
我只觉的周身好似冷却了一般,尚未来得及适应的人形四肢都是僵硬的。
努力平复着心情,告诉自己不可能,
随即抬手幻化灵力,映出脚下虫兽的脚印,
果然,好几只凌乱的,竹鼠的脚印。
我顺着脚印一路寻过去,
直到一处土坑边,里面是一只偌大的鼠洞,
鼠洞里,栖身了三只开了灵智竹鼠,
大腹便便,明显是饱餐了一顿。
竹鼠见了我,却是惊讶,继而带着谄媚道:
“恭喜恭喜,幻化成人了呀。”
“它在哪?”我面无表情。
竹鼠满脸的不知情:
“谁啊,你找谁啊?”
“它在哪?”
竹鼠还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继续油嘴滑舌着,
我随手一捏,其中一只竹鼠便血肉纷飞。
腹中还有几节尚未消化的竹根,带些细碎的,微不可见的灵力。
另外两只吓懵了,
怎么也没想到我竟是如此直接,
连忙趴在我的脚边连连求饶:
“您饶命,您饶命,我们...我们不过是腹中饥饿,想寻些吃的,没注意...没注意...就....”
“嘭!”
又一只竹鼠血肉模糊。
如今,只留一只,最是肥硕,灵力亦是最高的那一只。
两只同伴的血迹蹦到了它的脸上,竹鼠吓得哆嗦,再不敢隐瞒半句,
将自己是如何想不劳而获,
如何想趁我封闭灵识之际偷袭,
亦是如何被它阻拦之后悻悻而归,
又隔一日发现我尚未醒来,
便计上心头,集合了另外两只,试图再度偷袭,
被它发现之后,又是如何一番缠斗,
最后,它不敌三只灵力高深的竹鼠,
落败,
脱力,
被瓜分蚕食。
三只竹鼠的肚肠有限,将它吃完之后已经再无处能打我的主意,
见我两日多都不曾醒来,大致也是个化形失败的,
到时候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带他们将刚刚蚕食的灵元吸收了,再来吃我也不迟。
只不过没想到,我并非化形失败,
而是,直接化成了高修。
我不知道,那一日我是怎么从鼠洞回去的,
仅存的那一只竹鼠,被我带到了它曾经栖身的地方,
亲手取了灵元,
和另外两只的一起,埋在了那个空空的竹洞里。
不顾自己满手的鲜血,跪坐在那里,
守了一日,又一日。
一年,又一年。
直到新的竹笋长出,
却不是它。
我找遍了整个南山竹海,
都没有再见他。
同族告诉我,
兴许是去了轮回吧,
我这样的高修,留在竹海可惜了,
莫要执着了,去凡间游历吧。
守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等到不是么。
我看着这偌大的南山竹海,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它的话:
为什么要离开呢?
竹海多好啊...
遗憾之声好似回荡在耳边,
所以,我留了下来。
留在这里,它觉得很好,我也觉得很好的,
南山竹海。
这些年来,我徘徊在竹海的每一处,
是为守护同族,亦是在找寻它,
不过再清楚不过,都不是它。
可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同族,都很像它,
独身应付三只竹鼠的时候,
一定很艰难吧,
被竹鼠啃咬撕扯的时候,
一定很疼吧。
灵识渐散的时候,
它在想什么?
最后一刻,
它有没有后悔,守着我...
不过这些,
不会再有回应了。
它,
再也没有回来。
我能做的,便是留在竹海里,
尽自己所能的,不让它的遭遇重演,
对于竹鼠之事,
我亦从不手软,一经发现心思不正者,
当即出手,灵元祭出,为同族休养生息。
同族们感激过,
亦为我惋惜过,
感激我的相护,亦惋惜我一身修为,局限于竹海之中。
可它们都不敢靠近,
因为我不说话,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
只有小多,
那样天真纯粹,
那样无忧无虑,
像极了,当初的我。
这些年来,在我的压制之下,
竹鼠亦本分了许多,
许是听说了我徒手杀了三只灵力颇高的竹鼠,
是以有我在的地方,竹鼠都不敢靠近,
连带着我居住的木屋,都不曾有竹鼠出现过。
所以小多,并没有见识过竹鼠的残恶。
我将自己的经历告知,
再三叮嘱小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切记伪装好,不要让竹鼠发现。
我已经在它的脚下加固了结界,哪怕是有灵力在身的竹鼠,
都不会发现小多的存在。
除非是...那日的灰衣男子。
不过,他出现在何处,我是能感知到的,
虽看不出实力,但到底也能与之抗衡一番,
哪怕他有些旁的动作,亦不可能让他伤及了小多,和这里的同族。
已有了让同伴因我而死的经历,
断断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只不过,
只不过....
越想保护的,
越是保护不了罢了。
那日之后,灰衣男子便没有再出现过,
我整日忙着加固结界,在竹海里四处奔走,
留在木屋的时间也不多。
只想着若是情况实在太糟糕,总归那竹鼠也别想讨得了好,
我只将最强的那个拖住,其他的那些竹鼠,同族对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却不曾想,竹鼠的手段还是这么卑劣,
竟是教唆着尚未开智的竹鼠,在竹林里四处流窜,
其中便是有几只,径直寻到了我的木屋旁。
寻常竹鼠,大多为灰褐色,
可木屋旁的几只,却是带着森森的黑气。
似是被操纵着一般,
在木屋旁试探着。
左右见探寻不到灵力,便放心潜入,
却不是直接进了木屋,
只在木屋四周刨了洞,竟是径直将自己埋了起来。
小多本能的发觉不对,一时间又不知这些竹鼠的来路,
只记住了几只竹鼠自埋的地方,
并牢牢盯着,
只等我回来告诉我。
那夜并非满月之夜,我沿路往回走,只觉有些疲惫,小多的结界尚未有动静,那便是安全的。
一路这样想着,离木屋便近了些,
谁知快走近之时,脚下便发觉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