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一天也就是几文钱的花销,十分划算。
因而,五福作坊低价售卖豆腐渣的举动一开始,立刻吸引了许多家境贫寒,平常饭食有些吃不饱之人前去购买,甚至因为人数众多,许多时候竟是排起了长队。
老百姓对此,也十分满意。
倒是有的人,看到许多人排队买豆腐渣时,冲地上啐了一口,“黑心肝的,说是做善事,却又只给人豆腐渣,有本事开仓放粮,或是把那豆腐拿出来给大家伙分一分,卖点子豆腐渣,算什么做善事?”
“就是,拿点豆腐渣在这儿收买人心,也不嫌亏心的慌,五福作坊和衙门把算盘打的都快冒烟了,也就是你们这些个啥都不懂的,吃着亏,还在这儿说人家的好,真是傻的不透气!”
一众人听着几个人在那骂骂咧咧,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之后,而后眯起了眼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眼瞅着一众人不但没把他们几个人的话听到心里头,甚至还满脸皆是瞧不起,最初开口的圆脸汉子顿时不满起来,“咋的,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对不对我是不知道。”队伍中,一位上了年岁的老者,看向圆脸汉子,“不过我想问问你,你可愿意把你家里头的粮食啥的,送给我一些?”
“我家里头的粮食是我家的,送给你这老不死的作甚?”圆脸汉子满脸的嫌弃,“一天天的光想美事,你咋不想着天上掉银子?”
“我没想着天上掉银子,只想着你这话说得前后颠倒,实在不通。”老者道,“你既是不想把你家的粮食送给我,凭啥让人家五福作坊送豆腐给我们,你的粮食就是粮食,人家五福作坊的豆腐就不是豆腐?”
“那能一样?”圆脸汉子冷哼,“这五福作坊不是号称为民谋福,做善事的么,既是做善事,就得有个做善事的样子!”
“五福作坊可没说过是做善事的,是我们说人家是善事,为百姓考虑而已,咋的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味了?”
老汉接着道,“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五福作坊和衙门是为民考虑,但凡事量力而行,有何不对?”
“旁的不说,我就问你,你能不能两文钱卖豆腐渣给我们?”
“两文钱?”圆脸汉子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今年的豆子价格比去年要贵一些,一斤豆子要七八文钱,就算是豆腐渣,现在外面市面上也要五六文钱一斤了。
两文钱,你在想屁吃!
此言一出,人群里顿时哄笑了起来。
紧接着,有人凶神恶煞地骂了起来,“赶紧滚,再在这儿胡咧咧,别怪老子拧掉你的头。”
“一天天啥事不干就光知道在这儿找麻烦,寻事端,有那功夫,去把你街坊四邻的大粪给挑了!”
“我发现了,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大家伙这眼都擦亮一点,别被这种别有用心的人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反而是伤了真正想做事人的心,那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了。”
“就是就是……”
一堆人七嘴八舌,将圆脸汉子几个人骂的狗血喷头,一张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再没有脸面在原地待着,赶紧灰溜溜地离开。
但心中仍旧是气愤的。
待拐了一个弯之后,仍旧是忿忿不平,“咱们也是为他们想,这闹上一闹,喊上一喊的,不就能得更多的好处么,偏生他们不肯,还说咱们黑心肠,当真是狗咬吕洞宾!”
“就是,咱们可是为了他们好的!”旁边长脸人附和,“五哥别生气,这些人都是些贱民,不知道个好歹,活该受苦受穷!”
“得了。”圆脸汉子叹了口气,“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他们去就是,咱们尽了好心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咱们问心无愧!”
话音落地,旁边顿时响起了幽幽的声音,“没错,要的就是问心无愧。”
见有人答话,圆脸汉子几个人急忙转身,瞧见了一个身着长衫,通身斯文气派,像是一个读书人的中年人。
只是此人的脸颊上头,有一道自山根起,一直到耳朵根,贯穿了整个右脸的伤疤,即便颜色已经浅淡泛白,但看起来仍旧十分骇人。
但好在此人面带微笑,透了几分和善出来,才让人觉得稍微舒坦些许。
“尊驾说的对。”圆脸汉子点头,冲那人拱手,“难得这世上还有像尊驾一般的清醒人,不似那些糊涂人一般,什么也不懂。”
“现如今世道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刀疤男叹了口气,同时拱了拱手,“不过如你所说,这世上幸好还有咱们这些清醒人,否则,当真不知道会到何种田地。”
“这五福作坊,取了一个五福的名字,实际却是机关算尽,又博得了好名声,只能说是背后之人城府极深,令人唏嘘。”
“是啊。”圆脸汉子点头,“先前这知府大人也算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现如今竟是满身的铜臭气味,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论了。”
“大约也不怪知府大人,总归还是那些商人瞅准了空子,哄骗了知府大人罢了。”刀疤男道。
商人?
圆脸汉子想了想,“尊驾的意思是,那位筹办了五福作坊的夏娘子?”
“除了她还有谁?”刀疤男满脸皆是鄙夷,“也不瞒你说,这位江氏本是金丘县城人,本就是满眼皆有钱财贱妇,为了银钱,竟是挑唆旁人父女关系,让女儿与其父其母断绝关系,让他人女儿对其父母不闻不问,不尽任何孝道之事!”
“竟有此事?”圆脸汉子惊愕之余,满脸气愤,“儿女本该凡事听从父母,父母哪怕令他们去死,也是理所应当,如此方算是尽了应有的孝道,夏氏竟是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竟是没有人管管吗?”
“夏氏惯会阿谀奉承,巴结了当地县令,谁人又敢说她的不是?现如今这夏氏又和知府大人走得近,旁人自然更是不敢吭声了。”
刀疤男叹息,“可惜这朗朗乾坤,再大的日头,也是无法照透这人心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