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在要离开的时候,被陈最唤住了身形。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哑着嗓子,神色低迷愧疚。
鹿呦心口一涩,前世的陈最也说过同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脸色,一模一样的语气。可对那时的她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提醒一句:“陈师兄,你觉得以令妹的心智会想到这一招吗?”
陈最顿然抬头,眼中疑光一闪。
鹿呦却没等他回答,径直走到了云晨身边:“走吧,师兄。”
等回到舆长峰却又被长泽风召了过去。
“请师父安。”鹿呦行了一礼。
长泽风穿着宽大的素色长袍坐在上首,脸色微沉。“坐。”
鹿呦坐下,见他神色不似往常,心下便有些惴然。
“《青云心经》练得怎么样了?”长泽风问道。
《青云心经》顾名思义就是青云宗的主功法,是每个弟子都必须熟练掌握,倒背如流的心法。鹿呦进门第二天,长泽风就扔给了她。
但是鹿呦之前为了早点筑基,一直在不停地修炼《星辰万象诀》,现在才把《青云心经》背到第三章......
有点心虚,鹿呦甜笑:“还不错的师父。”可千万别考她啊!
“那个跟你同时进门的秋家遗孤好像已经筑基了。”长泽风道。
什么?这么快?不愧是女主!
“你不要有压力,秋家人本来就不同寻常。”长泽风又道。
鹿呦无语,他不说她不就没有压力了?
“我这有几本阵法入门书,你带回去有空翻一翻。”长泽风甩出几本灰尘仆仆的书,看上去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里掏出来的。
他咳了咳:“为师这里也没有什么适合新弟子的教案,这些你先将就看看。”
鹿呦起身谢过。
一时间,两人又沉寂了下来,气氛诡异的尴尬。
“那个......”长泽风突然开口,“今日大殿之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卢淳行事隐秘,也少人会去注意这种细节,是以如果不是陈最捅出来,大家还真发现不了。
鹿呦愣了愣,不是她不说,而是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长泽风。
一则,她没有什么证据;二则,在她的世界里向来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所以她不喜欢也不想要对别人抱有莫有的期望。
鹿呦掩饰性地笑了笑:“我说了师父你也不一定信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长泽风定定地看她。
“我......”鹿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啊呦,”长泽风叹了口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希望你以后不论受了什么委屈,遭受了什么不公,都可以告诉我。或许我并不能做到最好,但是我至少可以为你主持公道。”
鹿呦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长泽风转过身子拍了拍她的手:“你或许可以试着依靠依靠我们。”
依靠......多么陌生的词汇啊......
“可……以吗?”鹿呦眼神很迷惘,声音更是低喃的近乎听不见。
说来可笑,鹿呦活了三世,除了鹿香如,未曾有一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孤独也罢,愚蠢也罢,她像个盲人摸着石头过河,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得到所谓的偏爱。
“傻孩子,你当然可以。”
眼中忽的雾气弥漫,坚不可摧的心防像是被豁开了一条口子,倒灌进暖流。
她几乎有点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抖着声音想要抗拒:“我不是小孩子......”
她不是小孩,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她就是自己的女战士,就算摔的再疼,她也会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再黑暗也无所谓,再难过也无所谓,只要还活着,她就一定可以......
“傻徒儿,哭什么?”一声轻叹,长泽风弯下腰替她擦去眼泪。
哭了?她竟然哭了?
鹿呦破防了,被天雷劈成焦炭的时候她都没哭!
鹿呦窘迫地往后一退,仓惶行了一礼:“弟子有事先行一步……”
话未说完,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长泽风看着自己手心那滴尚还温热的泪微微出神,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前遭受过什么,年岁不大,心防倒是挺重......
“师兄。”一道低醇的嗓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长泽风向后乜了一眼,转身往后一坐,懒洋洋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啊?”
云义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了下去,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自师父故去,淮序师兄一心忙于宗门事务,月白师姐道心受损尚在调理。唯你我二人最是亲近。”
长泽风瞟他:“那你那天还对我徒弟不依不饶的?”
“那日......”云义眸色微闪,“不提也罢,我今日来想问师兄一件事。”
长泽风呵地笑了一声:“你还能有事情问到我头上?”
“我想问......”云义摩挲着杯璧,“你为何会收鹿呦为弟子?”
长泽风笑容一顿,他神色微转,半晌才开口道:“你还记得当年师父为我批过一道卦吗?”
“记得。”
“师父说我命中带煞,注定无妻无子,更不会有徒弟。这也是我当年为什么答应帮你照顾云晨......可是她不同!”
他倏忽抬头,眼神灼灼:“我出关之前,手中龟甲滑落,天地自占!卦象显示,有一人将会继承我的衣钵,成为我的徒弟。而那个人就是鹿呦!”
“她是异数,也是变数,也可能......是希望。”
云义哑然,他想起鹿呦那张清丽的小脸,总觉得莫名熟悉。可是他从前又分明没有见过她。还有,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长泽风站起来,负手而立。“距离师父预示的时间不多了,百年之内,云境界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所有人都将无一幸免。”
他叹了口气,“你我蝇营狗苟,煞费苦心,不就是为求得一线生机吗?”
云义沉默不言,他抬头看向门外的星宿,碎光点点,宛若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