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山门外,鹿呦回头看着身后的大门,不可思议道:“咱们就这么出来了?”
乌林站在下头,脚踩在一块大石上,身子半俯,将自己手指上那块黑色的弟子牌转的呼呼生风。“喂,再不走待会天可就要黑了!”
鹿呦转过身,对着他比了两个大拇指出来。
乌林挑着眉,冲她笑的狡黠又得瑟,他将自己背上背的那个白色包裹拆下来,从里面掏出了一柄剑:“今儿咱们御剑去,办完事后,早去早回。”
“哇!你都学会御剑了!”
鹿呦惊喜地围了过去,拿起他那柄剑,东摸摸西看看,带着一点眼馋。
那剑是柄灵剑,但并不算好,不过鹿呦看着依旧羡慕,她什么时候也能御剑啊!
乌林道:“嘿,也就只学会了御剑,连怎么收起来都还不会呢,这不,每天就只能背着这个大东西,别提多不方便了。”
鹿呦嘴角轻撇:“不是,你能不能不要凡尔赛啊,尊重一下我这个病号行不行?我连御剑都不会呢!”
乌林将剑放在地上,踩了上去,又拉着鹿呦也踩了上去。“凡尔赛是什么?”
“就是说你太得瑟了。”
鹿呦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犯嘀咕,他这上剑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
不过一想自己上辈子第一次御剑的时候跟他也差不多,也就理解了。
“得瑟?”乌林笑哼一声,“我还有更得瑟的呢!抓稳咯!”
他脚下一踏,灵力涌起,飞剑“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鹿呦猝不及防差点掉了下去,赶紧抓住了他的腰带。
“哈哈哈,怎么样?才学几天,这技术还不错吧?”
鹿呦心惊胆战地看着他飞的东倒西歪、后仰前合的轨迹线,心里十分不敢苟同。
她看着乌林被风吹的鼓囔囔的袍子,不合时宜地想到,他这背上实在是应该贴一个“新手上路”的实习标签。
因为鹿呦生害怕自己掉下去,所以将他的带子拽的极紧,却听乌林在前头,有些羞愤道:“不是,你别拽我裤子啊!快给我拽掉了!”
鹿呦低头,原来她拽的不是腰带!而是裤腰带嘛!!
她悚然一惊,连忙放开,结果忘记自己在空中,身子往后一仰,就要栽下去。
关键时刻,乌林大手将她一捞,又捞了回去:“我去,你别吓我!”
鹿呦:......
两个人一路也算有惊无险地飞到了来安城里。
乌林将剑收起来,重新背起来。“哇,每次回来都感觉那么亲近,呦呦——”
乌林正要对鹿呦说话,瞄了一眼旁边,居然没人!他妹妹不见了!!
而鹿呦此时此刻,却蹲在路边,捂着胸口,翻着白眼在那儿不停干呕。
嘛的,她居然有晕剑的一天!
她以前以为陈最御剑就是最野的了,她现在收回这个想法,要说野谁能比得上乌林啊!
“呕!”
鹿呦又呕了一下,眼泪花都给她搞出来了。
乌林逡巡半天,终于在路边找到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鹿呦了,他惊诧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
鹿呦:......
她翻了个白眼,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好意思问。”
乌林对此一点自觉都没有:“我为什么不好意思问?”
“算了,懒得和你说。”
“别呀,你懒得和我说,但是我想跟你说话嘛,你知道你不在的最近这段时间里,来安城里发生了多少趣事儿吗?想不想听啊?一看你就好奇,嘿嘿,我慢慢讲给你听,话说......”
人群熙攘,两个人穿着青云宗弟子服,又容貌盛绝,引的周围的百姓频频侧目。
不一会儿乌林就从左天的铺子里淘了一块上好的安魂木,抱着与鹿呦一起回到了春香院。
看到门口还是那么破败,鹿呦不禁一笑,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恰巧,门口的那块牌匾又掉了下来,乌林仍旧是毫不在意地捡起来,缠了一圈又挂了上去,他大手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欢迎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鹿呦眼中掠过一抹复杂,却还是冲他笑笑踏了进去。
院子里的摆设一如既往没变,只是之前跟乌林一起栽的一颗小树苗似乎长高了一点,这颗小树也不知道啥品种,乌林弄过来的,说是要让它做他们俩友情的见证。
门口的石桌石凳倒是一尘不染的,应该是乌林上午才回来打扫过。
束雪藏在柱子后面,露出阴森森的半张脸,因为惧光,她不敢出来,却有些委委屈屈的道:“你都不来看我......”
说着流下两行血泪。
鹿呦:......
乌林在一旁笑道:“她这不是来了嘛!之前是有事,没有忘记您老人家的,对吧呦呦?”
鹿呦忙不迭点头:“我的错,我已经好好反省我自己了!居然因为太忙就忘记来看我们最亲亲的束雪小可爱了!”
束雪瞪大黑红色的眼珠子,兴奋地吐出红色的舌头。
额,明明是很恐怖的一幕,为啥她看着有点滑稽?
束雪道:“你过来,我要蹭蹭!”
鹿呦一脸拒绝,往后一退:“这还是算了吧!”
束雪一哭,又是血泪两行:“呜呜,你果然不爱我了......”
鹿呦:......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进了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束雪满意地从柱子后面飞了出来,用只剩头颅的脑袋蹭了过来。
然后,鹿呦脸上就被她蹭的血呼啦擦的。
鹿呦皱着脸,颇有些痛苦,她真的是拒绝的!!
但是如果不愿意,束雪这只鬼就会一直嘤嘤嘤哭泣,鹿呦也拿她没办法。
等乌林从屋里洗了几个水果出来,看到她脸上的狼狈,直接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怎么又被我师父蹭成这样了。”
鹿呦一脸无奈,束雪只有七八岁的智商,她总不能和一只如同小孩的鬼讲道理吧?
而且,蹭脸是束雪表达友好的方式,毕竟她没有手也没有脚,只有一颗头颅。
鹿呦坐在檐下,安抚着束雪,乌林给她们递了果子后,就把刚刚买回来的木材抱了过来,开始雕刻。
他平常没个正形,但做起事情来却极是认真,捧着个未经雕琢的木头也像捧着个艺术品一样。
他的肤色原本接近小麦色,这两个月待在青云宗内倒是养了几分白皙出来,浓眉大眼的五官,微微深邃,略有点异域风的感觉。
鹿呦剥着果子自己却没吃,而是递给束雪。
当然这些吃的对束雪来说没什么用,只是给她过过馋瘾罢了。
她是靠着香火灵力维生的,乌林平常会在她的牌位前面摆很多灵石,供她吸收。
至于,被她吃下的东西,会被她的阴气所化掉,变成一团浊气消散。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乌林就将一个雕文刻缕的灵牌做了出来,他做的细致,连泛毛的底部都磨了平整。
乌林擦了擦汗,笑着招呼鹿呦:“好了,你来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鹿呦双手捧着接过,摩挲着上面鹿香如的名字,眼睛又有些微微泛潮:“谢谢......”
乌林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个小丫头怎么老爱说谢谢?云晨之前说的很对,你对我们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云晨?鹿呦悚然抬头:“完了,我忘记给我师兄留个信号了,他要是回去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的!”
她说着急急忙忙地想要运起灵力发个信号出去,结果一运灵力,脑袋又是一晕。
乌林连忙扶住她:“这又是咋了?”
鹿呦苦恼地皱起了脸:“我忘记我现在还不能动用灵力。”
“害,我以为什么事儿呢!那还不简单,我来给他发。”
乌林说着指尖轻挥,化出一只灵鹤出来。
鹿呦注视着灵鹤飞出院墙,突然扯了扯乌林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宗门的这种传讯方法有点太老旧,太不方便了?”
鹿呦很想念现代的手机,只需要轻轻一划,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别人就能收到了。
乌林不解的重复:“老旧?不方便?据我所知,咱们宗门的这种传讯方法已经是最快的一种了。”
鹿呦摸摸下巴:“你就没有想过,还有比那更简洁,更快速的办法吗?”
鹿呦想到有些小说里说的传讯玉简,不仅可以互相传递消息,还能在上面接任务发帖子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难道是因为她穿来的这个修仙时代是处于一个比较落后的时期,所以还没发展出来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乌林道:“怎么说?”
鹿呦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大致跟他描述了一遍,乌林的眼睛却越听越亮,脸色甚至隐隐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红晕:“呦呦,你真的是个天才!”
“呵呵,”鹿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我想的,是我以前在一本话本里面看到的,因为太新奇,所以就记住了。”
乌林连忙问她:“那你还记得那个话本叫什么名字吗?”
如此巨作,他一定要去拜读!
“啊?我......小时候看的,哪儿还记得呀?”
乌林眼里闪过失望:“那就太遗憾了,能够想出这些的人,那必定是个惊艳世人的天才,可惜无缘得见了。”
鹿呦心里嘀咕,你要是能见到就怪了。
又见乌林精神奕奕地抬起头,一扫刚才的丧气,炯炯有神地冲她道:“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有非常大的可能性可以实现!但是需要仔细研究一下,我回去跟阎春长老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
“嘿嘿......那个,那咱们是不是该进入一下正题了?”鹿呦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灵牌。
乌林反应过来:“哦对,还得祭拜你娘呢!”
不一会儿,他就掏出了之前买的香烛和纸钱,又把贡品恭恭敬敬地摆上,将鹿呦娘亲的牌位放在束雪牌位旁边,小心问她:“放在这里可以吗?”
鹿呦点点头,跪在蒲团上,点燃香烛,磕了几个头。
双手合十道:“娘亲,你放心,我现在过的很好,像你曾经希望的那样......今后也会过的越来越好。”
旁边突地一暗,就见乌林也撩了衣摆跪了下来,也随着她一样磕了几个头,“前辈你好,我是鹿呦的哥哥乌林。
啊对了,您应该不认识我,可能还会觉得稀奇,猜想这是哪儿来的野小子啊居然自称是我们家呦呦的哥哥!
嘿嘿,小辈跟您解释一下,我与呦呦是正经歃血为盟结成的异姓兄妹,虽然我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对着您的牌位,以自己的性命启誓,”
他竖起手指,“我乌林,会把鹿呦当成自己最亲最重要的人,尽我所能,竭我所有,护她一生周全,全她一世喜乐,若违此誓,身死道消,魂无所归!”
他说的慷慨激昂,把自己都快感动哭了,却听到鹿呦从旁幽幽来了一句:“你们修仙界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这么发誓啊......”
乌林被她这话一梗,酝酿的情绪全没了:“不是,什么叫都喜欢这么发誓?除了我,难道还有谁在你面前发过誓?”
鹿呦轻撇唇角:“呵呵,没有......我看话本子里那么说的。”
“又是话本子?你到底有多喜欢看话本子?”
“我就喜欢,你管我!”
“你是我妹妹,我不管你,谁管你!”
“略略略~”
......
束雪趴在牌位上,一会儿看看左右的人儿,一会儿看看右边的人儿,看他们俩斗嘴斗的不亦说乎,她缓缓伸出血色舌头,把眼皮往上一翻,露出全部的眼白,然后蓦地往前一伸。
然后看着两个人被她吓的惊诧诧的大叫,她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狡黠,露着大白牙阴森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