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安城,沈府,夜黑的深沉。
一个满头珠翠的薄衫女子心惊胆战地敲了敲面前紧闭的门扉。
“长、长老,婢、婢子来给您更衣。”
她抖着声儿,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似是极度惧怕屋里的人。
“哗啦”一声,瓷器摔碎了一地,紧接着响起一个老朽如锈的声音:“滚!给我滚!!”
女子被吓的白了脸,却不敢离开,正要再开口,身形却突然被定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门前黑色的阴影里浮现了一个黑衣黑袍的男子,戴着奇怪的面具,瞳孔却如深海的眼,蓝的深邃。
他未伸手,紧闭的门却自动打开。
门内,鹤发鸡皮的老者怒然拍桌:“本座让你滚没有听到吗?找死!”
他抬手挥了一道灵力,却被那黑袍男子轻而易举地化解,“玄长老好大的脾气。”
玄川猛然抬头,浑浊的眼闪过一道精光,他如今修为大减,竟连此人到来都毫无察觉。“你竟然还敢待在这儿!”
黑袍男子却不理,而是径直看向他:“我要的东西呢?”
玄川眼中现怒,却猛然咳嗽起来,那一日之后,他身体已接近苟延残喘,灯尽油枯,若是放任不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如凡人一般垂老而死。
他压下心中怒火,声音阴沉:“你以为南仙阁是那么容易进的吗?再给我一点时间,你先把离火破境丹给——”
“呵,”黑衣人眼底划过好笑的神色,“人未杀,卷宗未拿,竟还敢异想天开的问我索要离火破境丹?你当我苏离是吃素的吗?”
玄川勃然大怒:“我若不是为了给你拿卷宗,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你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苏离嘲弄一笑:“那你拿到了吗?”
见玄川无话可回,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玄川怒喝道,他心中百转千念,若是得到离火破镜丹,他尚还有一线生机重回巅峰,若是此人一走,他想翻身再无希望!
苏离却根本不理他,玄川怒急,竟是直接弹出一道灵力欲要挡住他的步伐。
苏离随手一挡,反倒将玄川震的口吐血沫,倒地不起。
他语带讥讽:“凭你现在的修为,也想拦住我?痴人说梦!”
见玄川居然扛不住他一击之力,昏厥了过去,他冷笑自语:“可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袖袍一挥,他抬步走了出去,门外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容貌端庄,神态温婉,嘴角却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到他眼中既无意外,也无惊惧。
他眼眸一眯,正要抬手将她解决,那女子却淡声开口道:“现如今,来安城中戒备森严,巡逻紧密,想必阁下不好出城吧?”
苏离的身形一滞,他缓缓转头,却听那女子不急不缓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呵,沈小姐可是青云宗的弟子,为何要帮我?”
沈仲兰眼神淡淡向下一睨,带着一丝厌恶:“如你所见,这老东西不也是青云宗的长老吗?”
“不愧是父女,”苏离嗤笑,“条件?”
“帮我杀一个人。”
“谁?”
“你们想杀却未能杀掉之人。”
苏离冷笑:“青云宗有山门大阵,任何妖族不得靠近,沈小姐这是想要让我去自投罗网吗?”
沈仲兰却道:“若她不在宗内呢?”
“何意?”
“过两日就是祈灯节了,”沈仲兰笑了笑,“若是你们杀了她,我不止可以带你们出城,还可以帮你们拿到你们最想要的东西,如何,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沈小姐好大的口气,可据我所知这南仙阁乃是你们青云宗的重要禁地,除了四大仙尊以外,没有人可以进入。”
“却是如此不错,所以这老东西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不过,青云宗列来有个惯例,在弟子试炼大赛中的第一名,可以进入南仙阁参拜并挑选一枚宝物,所以……”
她抬头,眼中划过奇异的光,“我还有一个条件。”
苏离道:“莫非你也想要离火破境丹?”
沈仲兰却不置可否地一笑:“这种东西,也就只有那个堪破不了境界的废物老东西才会想要,我要的,可没有这么简单。”
苏离眯起眼:“你想要什么?”
“听说东海有一枚无极流光珠,可以使人的修为无伤连升三个境界,这样的东西,想必二殿下也是知道的吧?”
苏离眉眼一沉:“妄想!!”
沈仲兰却勾了勾唇:“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苏离冷冷看她一眼,转瞬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他刚走,却见地上晕倒的那婢女身形利索地爬了起来,冲沈仲兰弯腰道:“小姐。”
沈仲兰点了点头,抬步走进了屋内,看着里面一片狼藉,她秀眉轻皱:“可真脏啊。”
“小姐,可要?”那婢女看了一眼地上的玄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
沈仲兰缓缓蹲下身子,仔细去瞧玄川狼狈的眉眼,眼里划过一丝痛快,“他若死了,我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傀儡做沈家家主?”
“他得活着,活的好好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灯耗油尽,这样才好玩。”
阴柔的声音让人汗毛倒立,婢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
清晨,青云宗,舆长峰。
鹿呦坐在床边,守着刚醒的乌林:“怎么样?好点没有啊?”
乌林对看守弟子大打出手,虽然最后没有被废掉修为,却也在牢里挨了一顿毒打。
但鹿呦昨晚给他喂了丹药,云晨又给他输了灵气,经过一晚上的休养,身上的伤其实已好的七七八八。
“啊。”
乌林坐起来,正要让她别担心,眼珠却突然一转,柔弱不堪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不知为何,感觉头有点疼呢?”
鹿呦一愣:“头疼?怎么会头疼呢?难道他们还打你头了?可恶!”
乌林用手遮住眼中狡黠,用余光去瞟她,“这倒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疼,你帮我按按就好了。”
鹿呦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这样还疼吗?”
“不疼了。”
乌林闭上眼睛,极力遏住自己嘴角的笑。
鹿呦有些讶异:“这么灵?”
她一边按着,一边站起身去查看他的头,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暗伤。
乌林却扯了扯她的衣袖,做西子捧心状,“不知为何,感觉心口也有点疼。”
“什么?心口也疼?”
鹿呦坐不住了,“我去找大师兄来帮你看看!”
“别别别!”乌林却拉住了她的手,“咳,其实也没那么疼,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啊?”
鹿呦表情难言,却又听乌林道:“不止心口疼,感觉手也疼,肩膀也疼,胳膊也疼……”
“这……”
乌林的笑快抑制不住,却突然听到一个轻幽幽的男声响起:“还是我来帮他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乌林嘴角一僵,“云晨!!你怎么还在这儿??”
云晨眼神莫名:“这是舆长峰,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丧气,”乌林嘀咕一声,大手一挥,“不用了,我现在感觉我又好了,一点也不疼了。”
云晨奇异地看他一眼:“那你好的倒是挺快的啊。”
乌林‘切’了一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下床穿鞋。
几刻钟后,三个人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吃起了早膳,鹿呦正刨着饭,碗中却突然被夹了个肉丸子。
乌林笑眯眯的:“吃这个,这个好吃。”
“谢谢。”
鹿呦正要去夹,碗中却又被夹了片水灵灵的蔬菜,云晨轻声道:“早上吃太腻不好。”
乌林眼睛一瞪,终于忍不住了:“喂!你什么意思啊?狗云晨!!”
云晨眨了眨眼:“我只是给呦呦夹了一下菜啊,有何不对吗?”
乌林气的不行:“你!!”
“好啦!”鹿呦一手按住一个,“你们俩就不能安安静静吃会儿饭吗?”
乌林哼了一声,转眼又笑道:“呦呦,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
“后天?”鹿呦舀了一口粥,“不要,我想好好修炼。”
“哎呀!修炼什么时候都可以修炼,可是祈灯节却只有五年才一次,到时候整个来安城都会热闹非凡,火树银花,可好看了!你不去准会后悔。”
“祈灯节?”
鹿呦拿勺的手一顿,其实她去过一次。
只不过那一次,是云义陪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