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被云晨抱在怀里,不过眨眼的功夫,后面那片山脉便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瞬息千里。
她顾不得羞恼,抬手想去摸他的脉搏,看看他如今的情况,但还没摸到,又被人朝怀里按了按。
鹿呦:“……”
真是无了个大语!
也没人说过被魔气影响后会直接化身色魔啊!
她捏了捏拳头,极力控制着想给他一个大比斗的冲动。
云晨现在灵力乱泄,气息不稳,身上还带着伤,若是被外力干扰,很可能筋脉逆行,损伤根基,她现在不仅不能轻举妄动,还得看护着他。
罢了,等他清醒了再找他算账!
鹿呦气鼓鼓地磨了磨牙。
云晨现在亦是不好过,身体之中乱蹿的魔气,宛如一道烈火,从筋脉烧至五脏六腑,令他疼痛难忍,他完全是凭着本能抱着鹿呦不知方向的乱飞,意识却已沉入灵海之中,企图将那作乱的声音剪除拔掉。
云晨刚刚进入灵海,便听到那阴冷的声音惊讶莫名地呼喝:“这种时候你都能停下来,你小子是不是男人??”
云晨:“……?”
与鹿呦的灵海不同,他的灵海虽然也大,却是一片浩荡的荒漠,渺无边际,风沙遍地,唯有一棵晶莹剔透的灵识之树矗立在血红的赤乌之下,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散发着蓝盈盈的清光。
可此刻,那棵灵识树被黑气所笼罩,显得阴森又诡谲。
云晨手中化出朝绝,声音冷如寒冰,“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灵海之中?”
“可恶,”低冷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气,“就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能夺舍成功,只要这小子听从蛊惑,控制不住心神,他就可以趁机毁灭他的意识,占据他的肉身。
那样一个绝色美人儿,连全盛时期的他都不一定把持的住,这小子居然硬生生忍了下来!他是练过忍者神功吗?!
四散的黑雾飞散而来化成了一道轻飘飘的人影,鬼一样窣了上来,“吾?尔等小辈还不配知道吾的名字。”
云晨神色不变,只轻眯了下眸眼,冷道:“不说也罢,无非妖魔邪道,诛了即可。”
话音未落,已催动手中灵剑化作一道银芒,带着千钧之势,直刺而来。
“狂妄小儿!”黑影大怒,但他如今实力大损,只剩魂身,又在这少年的灵海之中,岂是他的对手?只能化作几道轻烟,四散溃逃。
云晨并不慌张,两指微微并拢,默念法诀。
顷刻,灵力乍现,剑化千光,犹如天罗地网,划破长空,直扑目标。
“万剑归宗??”黑影惊诧非常,他原以为他即使打不过这少年,对方也奈何不了他,可如今看来,却不一定,他急急开口,“住手!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危言耸听,”云晨声音淡冷,动作不停,“你千不该万不该用她来试探我。”
可在剑身穿透那些黑影的刹那,他的胸口也如遭受重击,肉体更是猝然喷出一口鲜血,把鹿呦吓的不行,她急急叫他名字,云晨却听不到。
灵海中,他捂着胸口,极端痛苦地半跪下来。
黑影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气焰嚣张,现在却只剩了一缕残雾,连幻形都维持不住,露出了本来面目。
那是一个约摸二十三四岁的邪俊男子,他周身漆黑,披着战甲,魂魄淡淡,几欲消散,怒不可遏道:“老子都跟你说了,我要是死了你也得死,就是不信邪是吧?我的魔魂已融入你的识海,你杀我便如同杀你自己,我再警告你一次,切莫轻举妄动,否则谁也活不了!”
云晨终于变了脸色,眼里闪过了一抹疯戾,他讨厌被人威胁!
“除魔卫道,乃是我的责任,即便身死道消又有何妨?”
他趔趄着站起来,正要再唤来剑,“等等!”那魔魂突然开口,“你死了,你那小心肝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你可舍得?”
“……”
云晨差点剑没拿稳。
那魔魂邪魅一笑,“本尊就知道你的软肋在这里,呵,连自己生死都不在乎,却一心系在一个小女娃身上,愚蠢!”
云晨沉吟半晌,冷眼一横,“软肋又如何?你有吗?”
他嘴角微翘,“没有软肋的人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想来你就是这样的人。”
魔魂被他这话噎了一瞬,“本尊堂堂魔界之主,需要有这玩意儿干嘛?给自己找麻烦吗?”
“魔界之主?”云晨眼带轻蔑,打量他一眼,“只剩一缕残魂的魔主?”
那魔魂又被噎了一下,怒道:“若不是一百年前,本尊被人暗算身死,轮得到你这小儿在这儿猖狂?”
他表面看似怒,心里却在盘算,如今已错过最好的夺舍之机,依这小子的性子必然有所防范,倒不如自爆身份,让他打消疑虑,达成互助协议,日后再另找机会。
“一百年前?”云晨皱眉,“你是姬怀朔?”
“你知道?”姬怀朔眼睛一亮,飘了过来,“本尊之赫赫威名,竟时隔百年,还在云境界传播吗?”
“那倒不是,”云晨眼神有些一言难尽,“据说你是魔族第一个弃战而逃的尊主,至今还被挂在魔族耻辱柱上,为全族所唾弃不齿,如此威名,云境界自是有所耳闻。”
“我弃战而逃??”姬怀朔裂眦嚼齿,愤然作色,“若不是姬怀荒这个小人暗算,本尊何以至此!!”
一百年前,赤宸大战前夕,妖魔两族达成战略合作,共同派出数十万军队,打算向云境界发起进攻,魔尊怀朔临时反悔,力主不战,却被其弟怀荒暗斩于暨阳,随后众魔,尊荒为主,行军继续。
那是云境界有史以来打过最惨的一战,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修士都身死道消,神魂俱灭,青云宗的三个老祖唯剩一个,那便是现今四大仙尊的师父,天元道尊。可惜他虽活下来,却身受重伤,闭关不到十年,便薪尽火灭,坐地而亡。
妖魔两族经此一役,亦是疮痍弥目,死伤无数,休养近百年,方才恢复一点生机。
古时的暨阳,便在现如今的凤祥镇一带,所以这里出现魔气并不稀奇。
难道这魔魂,真是前任魔尊姬怀朔?此事干系重大,他得找机会禀明师父才行。
云晨暗暗思忖,转念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不能。
他如今与这魔畜识海共绑,休戚共之,若是宗门要铲除其魂,他必然也活不了。
云晨倒是不怕死,但是正如姬怀朔所说,他心里有牵挂,有软肋,想到鹿呦,他便舍不得死了。
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云晨问道:“你是如何附于我身的?”
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是和乌林掉进那个地窟,受了重伤之后,才被此人趁虚而入的。
可令云晨不解的是,他修为已达金丹后期,邪鬼不侵,又如何会被一缕残魂无声无息地扎进灵海之中?还差点铸成大错……
“你的身体里含有魔族的本元之息,于我而言便是破绽。”
姬怀朔倒也没有隐瞒,他听了云晨的话后,另有计较,“如今你我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身死,必拉你陪葬,我一缕残魂死不足惜,可你若死了,你那亲亲小师妹,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
云晨本欲问本元之息,听到此话顿时脸色一沉,“你想要什么?”
他没有问解绑的办法,而是直接问这个,倒是令姬怀朔有些意外,他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实话告诉你,‘附魂术’乃是我魔族秘术,若非我自愿解开,便会一直跟你绑定到死。”
当然,若他能够夺舍成功,自然也用不着解开了。
姬怀朔声音冷沉,“帮我找一具符合我魂魄属性的身体,要新鲜的。”
听闻此话,云晨哪里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脸色顿时铁青,“妄想!”
“你若不愿意,把你的身体献祭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姬怀朔笑的意味深长,“你不敢做的事情,我亦可以替你全盘接手,保证让你师妹看不出来差别。”
云晨蓦地抬头,眸子冷的刺骨渗人,带着一抹狠戾,“你若敢动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
他顿了顿,勾唇一笑,“差点忘了,你已经死了,不过,听说神魂受刑,比之身体发肤,更让人难以忍受呢?”
云晨手中化剑,如光一闪,削去了姬怀朔的两只脚,虽然很快就恢复如初,但姬怀朔却痛的破口大骂,“你疯了!你我共绑一体,我若受伤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云晨嘴角溢血,脸色煞白,笑的却很痛快,“那又如何?”
他可以为了活命,暂时与这魔畜合作,但那是有底线的。
鹿呦便是那个逆鳞,谁也不许碰。
却说云晨这边陷入识海不得清醒,鹿呦这边却是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