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灵果,鲜艳至极的青蓝色,一眼看去还以为是颗毒果,前世她就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后来才知那果子叫天心果,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吃了便可多增加百年寿命,为无数修士觊觎眈逐,染指垂涎。
前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把果子给了她,未有一句解释。
这世,他说她丢失的那些寿元他会想办法帮她补上,他做到了,仍旧没有只言片字带到。
青色的灵果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亮,远处烟火璀璨,流光漫天如星陨,喧嚣的人声渐远,恍惚间似回到前世,他带她去看烟火节的那天。
那一天,她高兴极了,兴奋的情绪冲淡了对他的害怕,拉着他逛了很久,他也很配合,眉眼格外的温柔,往日的阴郁似乎都不见,只静静看着她闹,嘴角微扬……
便又想起,在琼华岛的芳华街上,他戴着半透明的黑晶面具,微俯身躯,递给了她一只菡萏花,浅笑着唤她:夫人……
心不知怎的,就闷闷地疼起来,眼前生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鹿呦吸了口气,将灵果收起来,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那是一只用妖骨做的风铃,磨的光滑玉润,用银色丝线串起来,似雪白垂枝的玲花,风吹来,叮铃铃响起一片清灵悦耳的声音。
“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风铃吗?”
“是不会,但,可以学。”白衣女子朝她浅笑,将风铃比划到窗楣,“挂在这里如何?”
“阿芸,你以后别嫁人了好不好?”
“不嫁人,你娶我?”
“好啊,我、我娶你……”
心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她捂着胸口,直觉不能呼吸。
那只风铃和阿芸做的一模一样,几乎毫无差别,而前世,云义也做过一只,但那时,她早已不记得那个叫阿芸的女子。
不知何时,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她仓惶起身,四下张望,脚步慌乱地跑向暗处,低声呼唤:“凌玉,你还在的对不对?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她要问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叫阿芸的女子到底是谁,他到底、到底都瞒了她些什么……
没有回应,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
直到许久,她转身离开,身后才响起了一声低叹,少年的声音裹风飘来,低若没有:
“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哪有那么容易醒来……小仙子……再会了。”
鹿呦猛地回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唯有树上摇落的花瓣,纷飞落在头顶。
他还没醒……那她今天见到的人便不是他……
鹿呦抱着盒子,伫在原地良久,眨了眨眼,迷离惝恍地转过身,却又在转身的刹那,看到那白衣蹁跹的少年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身后是零碎烟火,他侧身而站,额前碎发遮光,暗影里,眸眼深邃平静,辨不清情绪。
鹿呦怔了下,胡乱抹了把泪,朝他走去,“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看烟火吗?”
云晨抿了抿唇,许多话哽在喉咙,最后却只是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声音微哑,故作轻松道:
“因为某个小笨蛋老是迷路,所以我得不停地来找她呀……”
鹿呦咬唇看他:“云晨……”
他走在前面,身形笔直,束起的长发被风扬起,牵着她的手忽地就紧了紧,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夜色里飘来:“呦呦……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没有等鹿呦回答,他却先笑了,声音空冷,透着丝天真和执拗:“我也不会,我会永远永远陪着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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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间已有不少人离去,连陈最也因为还有要事处理而离开,向元灵和秋允之也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住在风岚殿的世家子弟,乌林倒还在,和薛玉宸他们一起收拾着烂摊子。
一见云晨和鹿呦过来,又都磨了磨呀。
乌林皱着眉,走上前,一把将鹿呦拽了过去,“过来帮忙,不要老跟坏心眼子的人待一块儿。”
薛玉宸正在擦桌子,闻言抬头,狠狠点头道:“就是,就是,呦呦他人坏的很咧。”
云晨:“……”
顾景明正在用灵力把洗干净的盘子沥干水。
一边洗,还不忘一边玩,印着青花纹理的玉瓷盘被排列成三排,半悬在空中,一只筷子从头敲到尾,叮叮当当的,还挺有节奏感。
江行舟用灵力操控着三把扫帚,扫个院子都扫的风生虎啸的,看起来像拍武侠片似的。
鹿呦虽被乌林拉过去,但哪能真让她一个寿星帮忙,不过是把她按在旁边坐着罢了。
云晨也挽了袖,操控灵力,把冷凝的锅底倒进泔桶里。
鹿呦无事可干,忍不住又打开那盒子看了看。
小盒子基本都拆完,只还剩了只似狼牙的吊坠和一个小乾坤袋,一打开,里面装的是天材地宝和数不清的灵石,倒是和云义前世的风格一模一样。
鹿呦又叹了声,正要合上盒子,忽地瞥见最底下似还装了一封信纸。
因为和盒子的颜色相近,所以一时没能看到。
鹿呦蹙了蹙眉,将信纸拿起,心里升起一抹怪异和好奇,云义会给她写信?这简直从未有过……
信封上什么也没写,也没有什么花纹,朴素的要命,但一打开,确实是云义龙飞凤舞的字体。
他的字亦如他的人般,带着凌厉锋锐之势,却极工整,极好看,比之书法大家也不遑多让,看着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鹿呦本以为,他写这信是要跟她解释点什么,结果看到第一句就愣住了:“十五年前春香楼灭门案?”
眉越拧越紧,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猛地站了起来,拔高音量道:
“我可能知道左修远在哪儿了,师兄!你通知一下师父让他尽快赶过来,你们几个先跟我走!”
其他人全都愣住,唯有云晨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