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谢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睁着一双清明的眼,脑海里全是宋未绵离开时的表情。
那样的委屈,那样的失望,那样的可怜,甚至眼尾处还有些湿意。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又在床上翻了几次身,他彻底躺不下去了,干脆从床上坐起来,穿衣出门。
不是,她到底误会了什么?他烦躁的想。
深夜的国师府寂静非常,除了虫鸣再没有其他声响。
谢离漫无目的地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宋未绵的院子里。
宋未绵应该已经睡下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离站在屋外,无波无澜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窗户,像是想透过那层窗纸,看见里面宋未绵在干什么。
片刻后,他果真如此做了。
他两指并拢,凝出一团灵气,向着窗户打去。窗户自己分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灵气长驱直入,飘摇着来到宋未绵的床前,把宋未绵的样子传送给了谢离。
谢离闭上眼,静静感受。
宋未绵当真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够安慰。她抱着被子,将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小半白皙的脸蛋,看起来分外可爱。
谢离轻轻勾起嘴角。
宋未绵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哼哼唧唧的,好像抱怨,又好像骂人。
骂着骂着,她就把被子踢开,手脚大张着翻了个身,换成了平躺。
微弱的烛火照耀下,谢离勉强能看清宋未绵的脸。她似乎是哭着入睡的,脸上有一圈明显的水渍。
哭过……脑子里浮现这两个字时,谢离不自觉颦起了眉头。随后他睁开眼,收回手,不动声色的将窗户关上。
为什么哭呢?他暗暗的想,是因为误会他和白栀有什么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失笑。
果然是个娇气包,仅仅一个猜测误会,就能把自己气成这样。都睡着了,还不忘哭鼻子流眼泪。
诶,他叹了口气,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脚离去。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床上的宋未绵就睁开了眼。
她眼神清醒,并无困意,看样子是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谢离,大半夜来试探我什么?”她望着窗口,满目疑惑:“难不成,是来看我死没死的?死了,就好给他的白栀让位了?啧,好恶毒一男的。”
她越猜越胆寒,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我任务还没有完成,才不会傻乎乎的让位呢。想赶我走,没门,我的脸皮可是比城墙还厚!”
自言自语的说着,她抬手摸了一下脸,摸到了一手的水渍。
“呀?”她有些意外,将手指伸到鼻尖闻了闻,忍不住嫌恶的皱起鼻子:“怎么睡的,流了一脸的口水……睡觉睡觉,睡醒了再和他俩斗智斗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直到第二天下午,她都没有再看见白栀的身影。
白栀像是被谢离藏起来了一样,进了谢离的房间就没再出来。
宋未绵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里的花,目光一直眺望着院门口的方向。
“奇怪。”她喃喃着:“成功爬上大人的床,对白栀来说不应该很得意吗?怎么都下午了,她还没有来找我炫耀?”
“不来不好吗?”引玉端来一盘水果放在宋未绵面前,撅着嘴不高兴的道:“她得了大人的宠爱,现在肯定尾巴都翘上了天。要是来找夫人,指不定要怎么数落、贬低夫人呢。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厌烦,夫人怎么还盼着她来?”
“我也不是盼着她来。”宋未绵歪了歪头,表情有些愁:“我只是觉得,依照她的德行她肯定会来。现如今她没有来,很怪异而已。”
“诶引玉,你说大人会不会把她金屋藏娇了?大人害怕我知道此事刁难她,所以就把她保护了起来?”
引玉晃了晃脑袋:“不知道。夫人还是别想了,吃点水果垫垫肚子,一会儿该进宫赴宴了。”
“好吧。”宋未绵把花朵凑到鼻尖嗅了一下,满意的笑了:“我种的花就是香,引玉,一会儿你摘两朵放自己房里,装饰装饰。”
引玉欢喜的点头:“嗯!”
申时一到,宋未绵便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马车已经备好,谢离也站在府门口候着了。
今日的谢离穿了一身新衣服,珍珠蓝的暗纹长袍,衬得他肤白如玉,英姿勃发,十分养眼吸睛。
宋未绵成功被吸住,但却一眼都没有多看。只是冷淡的和谢离擦身而过,然后冷冷的道:“大人,走吧。”
谢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嗯。”
去往皇宫的路程有些远,马车内一片尴尬的静。
宋未绵一改往日常态,不再叽叽喳喳的缠着谢离说话,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车帘外的街景发呆。
她是一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有什么心事全写在了脸上。开心得明显,也难过得明显。
谢离打量了她半晌,从不善言辞,也不善主动的人,破天荒的问她:“你怎么了?”
宋未绵看也不看他,虽然声音很软,但语气却是冰冷的:“没怎么呀,挺好的。”
“你今天很奇怪。”谢离没有遮掩,直白的道:“你昨天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什么意思?宋未绵有点想笑。
“我的意思很明显呀,大人没有理解吗?”她转过头来,看着谢离笑着反问。
谢离板着脸,真诚道:“没有理解。”
宋未绵:“……那就当我胡说八道的吧。”
受情绪影响,她今天讲话有点带刺。她知道不好听,所以也不想多说,免得伤害谢离脆弱的心灵。
谢离也许是被她的态度气到,接下来也没有再说话,做回了自己擅长的冰块。
可在宋未绵看不到的角落里,他却扬起嘴角,淡淡的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难得看见宋未绵如此硬气,他还觉得颇为有趣。尤其,是在她误会了什么的情况下。
马车悠悠,不多时便在宫门口停下。
谢离走下马车,对宋未绵道:“我要去御书房,你先自己去宫宴。”
宋未绵高冷的仰着头:“哦,那我走了,正好贵妃娘娘找我有事。”
说完,连再见也不讲,便僵直着身体走了。
谢离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笑意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