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光州曾有文士词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注:引自宋.辛弃疾词)
光州吴不寿看破了乃弟莫不欢的抹黑光州、添彩渠州做法,也不甘示弱,大力黑渠彩光。出资大打广告,说光州的文采,刷光州的好。还出资捐给礼部,多印大幅巨蟒关的神威战事画面,及小册子。
梁国很需要一场盛大的灯会,鼓舞民间士气,激励边关作战的修士师傅和热血将士。
巨蟒关不容易,它已经鏖战三月,地面断壁残垣,看不到一处完整的屋舍,也没有一处完好的堡垒,街道坑坑洼洼,从洁白厚雪中透露的地方,尽是乌漆嘛黑的底色,这是因为关城内能烧的基本都烧了。
大幅画像却能展现出它和战争的冷酷美,和英勇无畏。
天上飞着梁修,像英挺的鹰隼,攻击着地面站着的巨大身形,压制得巨人甚劳实。地道穿梭着英勇的将士,像英伟的毛戊子,射击着汤修、桑修和巨人。
……
大幅战事画像和小册子上如此表述着,几百几千张大幅画像,由几百几千名修士师傅高高举着,如擎帅旗,行于灯会长街两旁,京兆观灯人群不住发出巨大的喝彩声。
小册子是板刻印出的画像,几千几万本,由修士师傅施法从灯车上抛送而出,落到观灯人群的手中。得册之人掐住沿沿,捻着书页快速转拨,册子上的人物马上鲜活起来,变成四下趋动与敌相斗。
有人拨了下书页,乐得哈哈大笑:“某这本,乃是丁慎师傅驾驭索大战恪王。”他看的是太子赵亨和护卫司马侦提供的连环画,由莫不欢和供奉影存来的画像。
其他人马上拿出自己的小人书,和他换着看。
按吴不寿的意思,他不愿意给丁慎这个光州黑粉头头张目,但朝廷有自己的宣传需要,早发动其他捐资人一起筹钱、出人,各印各版。还说要评选优秀出版商,咳,优秀出资人。
各路游行花车开始按序进入大街,京兆成了不夜城。
杂耍的,唱戏的,高跷的,小丑的,仙神状,火山状,战况状,祝寿状,龙扬爪,鱼跃门,兽拜王,鸟朝凤……
引得旁人阵阵惊喜而呼。
索的碧眼在夜灯下不明显,他扮了个葫芦七娃,咳,大号仙童,小袄裙裤,把黄发抹得黑黑亮亮,脸上打了腮红,白肤也染成淡黄,与梁人相仿,肩扛一杆红缨巨枪,好一个仙家童子!
惹得梁人纷纷称赞,有人向他抛米糕,他用妖力吸来吞入口中,眨巴着巨眼向对方抛媚眼。对方大叫:“索,你也出战,打下桑国,建个索州,你也封候。”
梁人已经知道桑国、苏亚、钦国,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同流合污、蛇鼠一窝,联手巨人打梁国。梁皇听了病更重了,民间为皇祈福者众多,鼓励为皇分忧建功封侯之言也多。
太子殿下声音雄浑地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振聋发聩,朝野一心,要打退敌人,反攻其国。
麻帅一直固守巨蟒关,发来新春贺讯:请皇上放心,请全国老少放心,他们打得很坚决,和敌人寸土必争。
索本想应一声“使得”,但感觉随在身边的刘准认为另一个答复更好,他信赖刘准,便依刘准之意,大声回复道:“麻帅必胜!”又惹来大片称赞,和一些米糕。
梁皇拥裘坐于城头,太子赵亨立在一侧,今天是这对皇家父子俩很重要的一个场合,让有头有脸的国民看到皇健嗣强,梁国屹立如山。赵亨的注意力大半在父皇赵元身上,不停俯身贴耳细语几句。
赵元原本胖胖的脸庞已经开始起一种极深的皱纹,显得皮肉有些分离,他在消瘦,造成了肉和皮肤的不对称,还有些分离。他心忧国事常不能寐,饮食也不太上心,他有种赵家大祸临头的感觉。
在他心中,如果说此前与汤国在关外争盐州,像是推个牌九,打个马吊,输赢几个金锞子,他完全付得起。而且他赢多输少,心情尚愉悦。现在,他感觉越赌越大了,把精装房,咳,江山社稷,老婆和家底都押上了。他有时信心高涨,想把疆域打到桑国边上去,到他们院外叫战。有时后悔害怕,在想问题出在哪儿,能不能回到从前风平浪静时。
锦斓?他是个妖道,他蛊惑了汤皇。
汤皇?也曾一起喝过酒吃过饭,他年轻时不这样啊,当时两国还有生意往来。
桑、苏亚、钦,他们竟然联手谋我?锦斓把他们也蛊惑了?我梁国万里疆域,能抵得过他们四国加在一块,四万里人、物的扑打么?我得叫麻慕凡小心才是。
如果我顶住了,还得叫麻慕凡去接收他们的地盘。
但麻慕凡舍身出战,有可能顾不上这些事啊。
梁皇像是书院里被孤立的学子,因为成绩好,竟然被孤立了。这种被孤立,让他觉得有些恐慌。坐在桑同学后面的其他同学,会不会也不和我讲话了?信心很低。
你们不和我站一边,看我如何打下你们的江山,给我做个州县。我历来不求外扩,只想做帝王富家翁,你们当我没有野心么?他又傲气迸发。我应该到前线去看一看,但无修为,不便远行啊。
我应该修行的,但皇族有令,已得造化,不得修行,这世间不能两全。祖祖辈辈啊,都在打理江山,克勤克俭有了如此基业。不过先辈没有遇到过如此境地,遭遇各国来攻。
今天灯会太合适了,我可以看大梁的民心士气,很高很旺啊,心下甚慰。我应该可以应付过来。
不过,各国来攻,还是悬在头顶的大危机,这世道啊,怎么变成如何样了?
世道有点乱,很干扰胖男子的自信。
桑、钦全坏了,魏同学应该没问题,他儿子身材好,声音好听,还在我家里玩着。
儿子赵亨的声音也很好听!城楼下的灯会很华丽,百姓很欣喜。梁皇心情不至于糟得无可收拾。
梁皇看了眼胖墩墩的赵亨,心中:这个家,他看得住的罢?
他看了伺立一旁的陈保保,心中:这老货,对我倒也孝心,知道我近来不适,他也不去看江修祥了。司马侦对太子的忠心倒也像他,甚好。
司马侦一边留意着太子和皇帝的安全,一边把分出的注意力主要投在索身上。他目光闪过欣喜之色,他看出索已经凝成妖丹,巨人族在梁人这儿成长出一个大头领级别的好帮手。他在观察索,没有留意到扬爪红龙的头颅中藏着异样。
火生认真看着太子,从街首走到街尾再也看不到,他传音给刘准:“太子没有异常。”
不是双黄蛋?刘准瞥了索一眼。
还在搞双黄蛋?索感知到刘准的视线和思路,回视了刘准一眼。传音道:“刘准,莫搞双黄蛋了。慕容玄没趣得很,我今日想起巨人的一些事,甚有趣,你帮我参详参详。”
花车游至夜深,陆续又回各出发点。
有些明日还要出车,太医院这一波只搞一晚,回到院门口,开始有工匠师傅上前帮着拆卸。安装他们搞不来,拆卸却没问题。
索也放着耐心帮抓和搬,天亮之前全部拆妥,回院开全派大会。
太子不是双神魂,知明境一派又是放心又是失望,放心的是太子的背后没有作祟鬼神、神秘大能。失望的是索当天的跳大神竟然空响一声,没爆出个什么大料来,更显得诡秘难测。知明境一派可是立志要专门搞探究工作室的,能拿神秘当饭吃,眼下有一种少了灵感缺了题材的感觉。
索把一坨盐在身上裸肤和粗发间来回抹擦,一边补充盐分,一边抹去妖力也难去尽的染发剂。神色间像煞了主持人,咳,江修祥,说道:“别问双黄蛋,真是记不起来。我给大家一个题材,包君满意。”
他抠了一团白雪,放入巨口,用大牙嚼得叽叽响,正要说话,却被刘准示意截断。刘准在做会议记录,要把前一个议题结案总结,再开始索的。
刘准说道:“可能师伯的射斗金光,无法识破。可能索当时要表述另一个意思。可能索当时形同夺躯占舍,并不是为了说该话,是为了另一桩事情。”他讲可能性时,习惯从低到高排列。言下之意,索跳大神是为了其他某事可能性最大。
火生同意,他的射斗金光怎么可能失效?应该一看一个准。
罗侃:“若不是为了说话,只是为了夺舍一瞬。为何要说双黄蛋?不说其他,比如告诉我王良燕在何处?”
丁慎:“罗侃,我知道你想找李芷和王良燕。到时我带你去找。”
罗侃大喜:“师父,明天动身么?”
王前茅细心地帮他做分解动作:“罗侃,师父的意思是太子之命,找十五,不,十六年前的空间异动,总要外出的,到时一起去找王师傅。”
朱小山缓缓道:“索不是为了说话,是为了让我们想办法参加今天的灯会。”他全脑子装着跳大神事,开出的头脑风暴虽然不暴,倒也合符极简风格。此事从头到尾,若不是索蹦出一句“太子是双黄蛋”,他们就不会搞什么龙灯鱼盏,还要叫火生藏着去看。
刘准看向火生,火生徐徐点头:“可作如是想。”表扬朱小山删繁就简,直奔主题。
刘准沉默着品味,感觉朱小山所说极有道理,许多事情看着复杂,最后还是回归结果,什么事导致了何等变化,辟开复杂见真章。
索看着陷入深思的刘准,开始扭动巨躯,左顾右盼。他不耐烦了,他有大课题的,他今天强忍不耐已经很久很久了,很多很多次了。又游行,又拆车的,他也有很鲜明很强烈科研素养的好不好。
催着刘准赶快结题,然后,他大嘴一咧:“我宣布,我要成为巨人大头领,我已经想起来很多事了。”
火生睨他:“三千多头巨人,只有六个得凝妖丹成王,五百进一,比炼储物空间还难。你是第七个,当然是大头领,还要宣布成为大头领么?不过你光棍一条,没兵没族人,只头自己,单领自己罢了。还是说,你要讨老婆生娃?创造一族?”如果这个巨崽也去情情爱爱,他火生也没办法了,全派改名叫爱情派,情爱境算了。
索:“我守身如玉,跟刘准、王前茅和朱小山一样,是单纯好男人,不像师……罗侃,元阳连失!我知道从何处去找一些现成的族人,让他们拥立我为王,然后我去打下桑国,把桑国改成索国,我就是索皇。师伯你和师父来当太上皇,刘准当太子殿下赵亨,丁兰当太子妃。”一语激起千语骂。
火生骂:“难怪我今日看你想答应那个抛米糕的汉子,要去打桑国,原来还藏着这野心,你去,打瞎打瘸了回来,休想我们养你。”
丁慎骂道:“你要做刘准的爹么?”
王前茅骂:“谁说兰姐要当太子妃。”
罗侃骂:“你找女人有用么?木得啥用。单纯有啥好的,只显得穷措大。”他顶着元阳连失的帽子,受的委屈可不少,指桑骂槐把刘、朱、王也骂了。
朱小山的骂姗姗来迟:“你心里没有我,休想我再烤肉给你吃。”即骂索不提要他去索国享福,又骂索把丁兰指婚给刘准。
“那个不重要。”刘准在原来结题的后面,又跟写了几句他后来的思绪,正式完结。然后,认真地盯着索,问道,“从何处去找一些现成的族人?”这个才重要。他身为知明境一派的掌门人,抓主旨的思路和速度,要比其他人准确和快捷。
索对罗侃挑了挑眉,露出我知道你想外出走,找你婆娘王什么燕,我的事情正是你机会的意思,巨脸扬起微笑:“桑国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