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王在江面造出如此声势,巨人和汤修精神振奋。
卿仙抚扭头看了这边厢缠斗的流云一眼,不再理会。方才流云遥遥传音给他,要他给出传音玉符的炼制之法,他也听钟离家驹说过,这个女人疯疯痴痴,打架还要传音谈业务。
蔡长礼感知流云传音,也传音提醒:“崇天派弟子甚多,此间事了,我陪你去拿几个知明境的弟子,逐一拷问。他们这些通明境同道,在派中身份地位高,不会松口。”
流云:“我已拿问过,低辈弟子所知不全。”
人影闪动,宋长襟随着白长雪拦住恪王的一场疾攻,已经让手续人员接手围住恪王,白长雪返船看袁飞伤势,宋长襟则向流云杀来。他自忖有对付流云的办法:爆灵石。在巨蟒关城大战时战果不错。
蔡长礼低笑一声,抢先出手一块灵石引爆,截下了宋长襟,不让他切近流云。
宋长襟大怒,斥道:“蔡长礼,天下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么?”骂他叛门背国,为敌前蹈。
蔡长礼以剑与他斗,招式身法从容自如,语声也好整以暇,说道:“宋师兄,七星门历代掌门都小器抠搜。白长雪当上掌门后,更是大斗进,小升出,我不信你瞧不出来七星门已经出了大问题。何不与我联一众好汉共攻之。总胜过七星门堆如山的灵石投闲置散的空置不用。”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余光看了流云一眼。心中: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叛出七星门了罢?
流云恍若未闻,全力组织汤修冲击梁人守阵。
宋长襟气得几乎吐血,他虽是师兄,修为却稍逊蔡长礼一筹,他用灵石爆,蔡长礼用灵石爆。他躲灵石爆,蔡长礼躲得比他还好,且能出揶揄语,大讲七星门的坏话。加上近大半年的所作所为,他的面子,不是,七星门的面子被这厮踩在脚下,蹂得不成样子了。
当下传音给内围的同门,要再招几名通明境师弟一起来围攻打杀蔡长礼。
两道身影才从内围突出,忽然又折返了回去。
宋长襟耳畔传来白长雪的传音:“长襟,莫乱了阵脚。游王已现,璇玑派玉璇前辈将至,蔡长礼跑不掉。”她把出阵的同门又叫了回去,先牢守阵地,护住刘准和杨毓琇众人,便已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寻机扩大战果,在京兆这等梁国腹地,蔡长礼既然已经现身,就断难跑了。
刘准正在舱中和王前茅、朱小山以传音玉符嘀嘀咕咕:“师父说七星门有钱但小器,原来没有说错,蔡长礼就嫌历代掌门小气不拉。那天白掌门又送女子又送钱货,是在故作大方。我就说嘛,崇天派和宝盆堂随手就给,那才叫敞亮。哎呀,她是把咱们当成没见过识面的毛头小子,拿小钱一砸,就想我们缴械投降,有点小瞧人了。”
白长雪正在舱内,三人不敢传音,只以玉符传讯联络。不时目光在白长雪身上一瞄。
白长雪淡然道:“刘准,你们在讲我坏话!”
刘准道:“禀白掌门,我们在计算军士来援时间。”王前茅用力点头,随之,朱小山也大力点头。
白长雪道:“你莫听蔡长礼的造谣,他是叛国之徒,恨不得七星门全毁,梁国全亡,以兹证实他所行背叛之事无误。”
外间,蔡长礼又在摇舌鼓唇,还施法广扬之,道:“宋师兄,你看,他们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不愿与我再斗,又返了回去也。七星门年采灵石数百万石,分给朝廷一半,自留仍有百数十万石,门中自用数十万石,其余近百万石灵石,你知它们到何处去了?”他在给七星门做审计,咳,报门派用度。
外间,宋长襟怒极而笑,施法扬声道:“蔡长礼,你讲得不对,本门年采灵石偶有千万石,也曾颗粒无收。这次为了诛杀你这獠,请同道也花差了数百余万石,你也荣极,来受死罢。”
外间,蔡长礼并不动气,平平静静地接着自己的话头说道:“七星门便是鸡蛋,分为三层人员,一层是蛋壳,使命就是任人击碎。一层是蛋白,看似光洁,并不是核心。最内的是蛋黄,即受外层保护,又能享受不尽。灵石堆积如山,穷奢极欲。某就知道他们的几处藏宝之库,诸位道友若不信,此间事了,随蔡某去取他们一库,终身受用。”
外间,宋长襟强敛语音中的怒意,笑道:“汤人也分三层,一层是锦斓,从不涉险,身居高位。二层是游离关外,一触即溃,保得性命。三层便是你蔡长礼这等门下走狗,只做些深陷险境的事情。巨蟒关,就是你和定旭等冒死打拼,可曾得些封赏?”
外间,流云大怒:“宋长襟,定旭冲城时,你躲得最远,胆小怕死之徒,岂能污他英名!”
刘准仨又在暗戳戳地传讯:“我觉得蔡长礼有几分道理,七星门有钱得很,他们是制钱的嘛。听说还曾派出大船到海外采灵石,那些个是不用上交朝廷,全为自用。咱们知明境以后也要考虑采矿才行,咱们能教导巨人,让巨人出动采矿。采到矿后,王前茅给你买一个城市,全部开成书院。朱小山,给你也买一个城市,全部开成饭店。刘准,给你买一个城市,你就在城市里帮大家送快递,咳,走货当大管带罢。”
白长雪洁白的额头青筋现又隐,隐又现,传音给外间的同门:“去,速杀蔡长礼。”三名同门即将出阵,白长雪长吁一口气,又传音:“罢了,回来罢,莫乱阵脚。”取消了遣令。
顾看刘准三人,轻斥道:“鬼鬼祟祟又说些甚么?”
刘准道:“禀白掌门,我们在骂蔡长礼无耻。”王、朱相继点头。
白长雪道:“说事出声,休要暗暗传讯。”
王前茅道:“不敢吵着诸位贤达,影响战情。”恭敬地向白长雪一抱拳,转身与刘准、朱小山三颗头攒成一圈。
三人转成传音,王前茅对刘准和朱小山道:“白掌门有点恼羞成怒,看来被说中心事了。”
刘准:“大门大派也不容易,她一个女子身,要管这么大摊产业。我感觉她比包玥掌门要辛苦许多倍。”
朱小山:“师父说她乐在其中,师父说她强势、不理会人的感受,就是爱这种权力。”
王前茅:“包掌门一如明月,永恒悬照,兰姐以后也是如此。她们的辛苦,大是不同。”
刘准:“你们说,师父难道不强势?我感觉,师父对白掌门还是有感情的,我要和兰姐说一说,撮合这两位长辈。”
王前茅和朱小山都瞪他、骂他、威胁他:“刘准,你做媒上瘾了,你敢如此,信不信我们现在把你丢出船,交给恪王打杀。”
刘准觑到一旁的峨冠博带文士装扮的白长雪徐徐将冠冕收起,将衣袖拢紧,看模样她要出舱动手。
忙止道:“白掌门,小子甚服气你此前的决断:先仅着防守,待援军大集,可以一举败之。”不赞成她受了蔡长礼的激,自乱阵脚。
白长雪冁然一笑道:“自然。我去正是要督促好防守。”她眼光在舱内一转,目光从丁兰、谢末末、庄静、贺一束、施芳、关致中、袁飞等等身上一一掠过。稍作踌躇,将她此前用来换龙蟒境入口信息的丈二储物琢,抹去法印,递给刘准,道:
“此物暂由你保管,你打上法印,先收紧密实空气,若情形有变,你将大家暂收入空间中。做万一的保障。切记,袁飞伤重,不可妄动他的身躯。”
又对众人道:“若有紧急,尔等由刘准摄入空间,毋误。”
刘准惊道:“白掌门,此物太珍贵,小子怕护不住它,不若交给这位贾师傅保管。”他说的是为袁飞疗伤的通明境大修士。
白长雪道:“贾师弟是舱中最高战力,要护着你们。”将镯子塞在他手里,飘身往舱外飞去。心中:啧,我小气么?我大方得很。我强势么?我一点儿也不强势。
白长雪出舱来,战局与她所感知无差,江畔受恪王领队疾攻,但守得扎实,局势稳定。江中太子船队全面受制。
游王光着腚,赤手空拳,气势却比飞王还要威煌,他手指屈了屈,一只护卫舰只竟贴着水面快速掠着水朝他而去,如全桨催发,惊得舰上修士飞空,军士跳入江中,舰只瞬间清空,宛如一只黑箱子来到游王身前,游王一双巨掌朝下捺了捺,“哧哧”空气排出声音大作,舰只沉入江底。
游王四顾一下,伸手左右一晃,又两只舰往左右掠水疾驶,人都跳飞,舰撞水坝倾翻。大家快来看呐,万磁王改玩水玩船了。
巨人们噢噢大叫,哈哈大笑。连那些受了伤的巨人,在水中半沉半浮着,也忍着痛楚,要伸长着脖子,睁着巨目看清战况,出巨声为头领喝彩。
这仗没法打了!太子船队人尽失色。
假太子赵亨已经搀住了江修祥,二人紧紧贴着。郭优之退到了司马侦身边,一起护着赵、江这一假一真,一少一老,一胖一瘦的二人。
半空一团白云挤动一阵。下出一颗黑色的籽来,在空中闪烁一下,已经到了江面。梁修一声欢呼,卿仙抚更是乐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来的是梁国有名的大硬汉雷隐。
雷隐行在江面,如履平地,前行一段,与游王面对面。说道:“游王,你已臻同我辈,当谨守气机,何必嬉弄诸君?”
游王道:“我族不像你人族,要分三六九等。捉我的人,我便要救。杀我的人,我便要报仇。”他大眼往恪王战团扫了一眼,道,“今日让赵亨立誓放人、投降,将刘准交我带走,便和气收场罢。”
这边舱中,刘准苦笑不已。王前茅赞他:“刘准,此战过后,你当扬名天下,比师父也不弱。”
那边江面,雷隐仔细打量游王神色,道:“颇有底气,是挞云支使你来的么?”
游王轰轰隆隆道:“挞云也是人族,倒是牧山这妖精更合我性情。我知你雷长老在梁国地位极崇,还有谁在?”他抬头看了看下籽的白云团团,喝道:“下来罢,一起说说,只要梁国投降,天劫来了一起抗。”
白云一动不动。
雷隐伸掌示意:“绕梁交给我。”目光在抓俘巨人手中的金玉鸟身上定了定。
游王哈哈哈哈大笑不已,围战的飞王和众巨人身周水流涌起,带着众巨人如草芥纸屑般飘转去远,让出一面大大的战场。游王道:“听闻你精擅雷电,水战极利。勿伤无辜。”
雷隐不悦,说道:“牧山亲和土属性,惧木畏热,你若和他对上,用木属性困他行动,用热火烧他,以水激淋,他不死也伤。”他以为硬汉牧山暴了他的功法,便把牧山的属性也扬了出来。
这边舱中,刘准心中:还有此事?我随着麻帅在南蟒岭搞爆破的办法,竟然可以用来对付牧山大宗师,如果能拿到他的妖丹,就能炼丈五空间。啐,我想这个干什么?
游王笑道:“我与牧山索未谋面,你倒错怪了他。”
白云中的吴形盯着手中的神魂照,说道:“他没说谎。”
玉璇不紧不慢地道:“挞云既然说过不参战,想必也不是挞云教唆。”
玉玑向雷隐传音:“试他一下,我寻机救绕梁。”
雷隐回传音:“我出手可以,事后你随我去韶州游玩一圈。”
玉玑:“你出不出手,我都随你去游玩一阵。仔细着,留些力,莫伤了气机。”
雷隐心中大慰,粗若猬针的胡须似是振奋地弹了弹,变得更直更坚挺。笑道:“游王,搭个手。”身形一闪,倏地到了游王跟前,双拳屈在身侧,其势欲击其面庞。
游王早有防备,巨拳像钟槌直击而迎。雷隐身形旋起,变成一股黑风绕缠其拳,黑风中“噼啪”作响,电弧闪烁,在游王白洁的手臂上点点触触,游王毫无所察,另一手屈抓,捞拿雷隐。
雷隐人与游王拆斗,其声音像是天际传来:“游王使得一手好盐,难怪不惧雷电。”喝破了游王的底牌,游王全身已经密布盐层,雷隐的雷电无法传入。
雷隐是老牌的神明境,并不因绝技受阻而气馁,身形闪烁间,攻游王耳际。游王拳大掌厚,竖立如墙以挡,另一臂抬肘伏击。二人连过数招,雷隐倏进倏退,极是从容。游王拳快指疾,毫不示弱。
这厢蔡长礼甩开宋长襟,不再缠斗,任由宋长襟追着他在天空兜兜转转,大半心思已经到了远处的大能斗场上。这种比斗盛宴,正是他蔡某人渴望已久的。全场全局最认真看雷隐和游王比斗的,除了天上的白云团团里的三人,就要属他蔡长礼了。
宋长襟追着这只蔡跑跑,奈何不得,更是又羞又怒。
白长雪传音道:“长襟,回来罢,让他闲置,汤人自会命他来攻。”她打出一缕指风,点在甲板上,说道:“慕容玄,你和人施法清开船底的淤泥,让二船近岸。”她要让两艘搁浅的船再近岸一些。
情情爱爱深入骨髓的守玄回过神来,忙和七星门的弟子施法清淤,干得极是起劲。心神却不停在另一船上停留,希望看到杨家小姐,咳,小厮出舱来。
宋长襟领令回阵,蔡长礼一下没了敌手,摸不了鱼。流云传音道:“蔡礼,过来助我。”果如白长雪所料,汤方不让他得闲。
蔡长礼长叹一口气,往流云飞去,恋恋不舍地望向远处的高级战场。
不过,战局骤变,令他惋惜之情稍减。
雷隐与游王换招多式,知道他妖力不如自己法力雄厚,断不是自己的敌手,正欲出一记大力,摧伤其身。忽然感觉一阵冷风自身边刮过,全身打了个寒颤,他自开启修行之途后,早在入明境已经五识强化,水火不侵。绝没有对冷热如此禁不住,感觉如此鲜明之说。
然后,气机泄漏如注,像是火蓬球囊被戳了个大口子,热气消漏。又像是他崇天派新搞的七凹八凸储物空间打开,将油、粮倾倒一般,掏空了内里。
大叫一声:“何人偷我造化!”声音尖锐,比玉玑的童声童气还要女性化,身形一闪,已经远到高空,脱离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