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多了四朵云,分四下守着。加上正头顶的璇玑派的宏方、大音,共是六名神明大能,隐去身形,以云雾之态,把文江战场围住。
四大派有五位大能在世间露过面,其他大能则深隐不出,这次巨人闹京兆,偷走了三名大能的数成造化,惊动得诸君纷至沓来。人世间虽好,吃不饱,这偷造化的功法却引得他们为之倾倒。
听游王一一指出对手所在,蔡长礼又惊又喜,惊的是大能来赶集,自己等人安危难测,喜的是可以看大能出手,机会难得。
流云见游王三人战意高涨,显然信心十足,问道:“看得出哪个是崇天派的太上长老么?”雷隐和吴形离场,这六团云里应该还有雷隐的同门。
恪王笑道:“他们藏头露尾,估计彼此间也不甚相熟。做过一场,自然就会知晓。与他们打斗倒无妨,但你师父和牧山他们不来,我们也拿不下这些人。”
蔡长礼心中:你们巨君能偷大能的造化,挞云也怕。何况梁国十余名大能汇集于此,他未必敢前来。
飞王和恪王在镜湖与金长久斗过一场,知他不耐水下作战,两人扑通入水,冒出两颗大脑袋,恪王叫道:“金掌门,水下再来斗过。”
游王仍立于水面,朝玉璇大踏了两步,将蔡长礼和流云等留在身后。
玉璇不按他们的计划走,道:“金道友,你去斗游王。”她闪身往飞王和恪王疾速俯冲。法力放出,压制二巨人的妖力,飞恪二王咕嘟潜入水中,玉璇法力一缠上便被挣脱。心中:这两头巨人妖力倍增,是窃来造化自用了。
手掌在水面啪地一击,施法入水感知对方动向,另外传音给金长久,提醒他留意游王妖力倍增。
金长久法相放出,与游王等高,双掌前击。游王出掌对抵,两人结结实实拼了一记,在江面各退一步,斗了个不相上下。游王一个大旋身,像一股疾风,绕至金长久身后,反肘又撞。
金长久以臂卸之,说道:“这似乎是吴兄的疾风属性。”
玉璇纤纤手掌在空中一翻,江里的鱼虾受她驱使,密密麻麻往恪飞二王追撞。
恪王在水下张口似出声叫嚷,叽叽几声,鱼虾群的势头被阻,全部翻着肚皮往水面浮升。飞王大臂捞过,抓了一尾肥硕大鱼,张口便食。
空中一团白云出声:“这是雷隐的雷电属性。”声音压制得低沉,无甚特点,甚至分不清男女。
蔡长礼对流云道:“那个应是崇天派的来人。”因为来人看出巨人的手法,并直呼雷隐之名,显然是崇天派同等身份的大能。
方才妖力挣脱,估计用的是玉玑的功法。玉璇思之暗恼,难怪巨人大剌剌地迎战,她像是赌桌上看到对家拿出从己方赢走的筹码又押了过来,感觉好生憋屈。更让她光火的是,看不出偷儿如何偷,难道是看一眼就拿走了造化。
随即,一缕寒意在身后泛起,她感知到对方动手了。唿地一下,一团白光自她脑后窜出,神魂离壳,顿时挣脱缠绕,随手把本尊收入储物空间。白光一闪,到了空中玉玑身畔,问道:“看出甚么没?”
玉玑被偷怕了,学玉璇放出白光团的神魂态,说道:“未见异常,巨人还有这等功法?”
与游王正斗的金长久也受了一偷,倏地收了法相,也收了本尊,化成一道金色光团,闪避开战场。金色光团在空中曲折往返,似在寻找来源,却无所获,闪至玉璇神魂旁边,出声道:“此乃虎吞之术!”
六团白云向他们飘近,京兆城内吴形和雷隐化作一银一白两团光闪来,有神魂态,有云雾掩影状,就是没有本尊现身,十一名大能齐聚半空。
一云团出声:“长久,损失几何?”声音也做了变化处理。
金长久回道:“一成左右,神魂态可以打断偷取。玉璇道友见机得快,倒是个好法子。”
众人一静,心中:又是两个跌停板,咳,金长久损失一成,玉璇大抵也是。这些巨人倒是好手段,一下合计抠去了一位大能的造化。
玉璇问道:“金道友,何谓虎吞之术?”
“某从虚空之中参悟,知世间曾有一术,见本尊便能窃夺神魂、造化。”金长久缓缓说道,“似是前世大能虎圣的本命神通,最擅生吞活剥,好在玉璇道友已破了它。”
虎圣?众大宗师立即想到了吴形的宝物:正正方方水晶神魂照。能伤人神魂,还能知人情绪。
见本尊就能偷?六朵云变得更白更厚了:休想看到我,休想看到我。
此前喝破恪王雷电属性的白云,出声道:“诸位道友,此间事了,何不觅地共同切磋?”
一云道:“不用。”
另一云道:“没那必要。”
问金长久损失的云朵道:“某看还是免了,说不定施术者就是在场几位中的一人。”
众云默然。大家向天要造化,各有手段,还是不要朝面了。
吴形的银色光团动了动,声音空空荡荡地说道:“抑或是挞云等,藏在巨人腹腔中。”
玉玑说道:“某去看看。”白光一闪,往游王跳去。雷隐白光神魂态紧随其后,他知道玉玑火大着,也不出声,只牢牢跟着。二人要用神魂穿墙透物之术,入巨人腹腔查看。身上带着的储物空间需要有人帮拿着,好光洁魂神入体,故而要两个人照应。
雷隐心中:装着我本尊的储物空间,让你拿着就是。我一个大老爷们钻入他一个糙巨汉的腹腔,没什么不方便的。
游王笑了一声,脚下速陷,巨躯已经没入水中,一团绿光带着缕缕束束的银、白之色,从水面飞出。他把本尊交给了恪、飞二王,神魂出窍而来。
绿光纵闪,一下到了天空。巨人也会飞了。
司马侦、郭优之和陈保保连忙带着江修祥飞避。
玉璇、吴形和金长久夹击,三光扯动绿光,拉下条条块块的绿体,用以补充本光团。绿光不管不顾,冲进一团白云,正是金长久的同门大能。像风吹开洁白纱帐,露出里面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形,那男子“啊”地一声紧张锐叫,他又被偷了。
男子立即放出金色光团,收拢本尊。
另五朵云倏然拉远,各自收云气,收本尊,出神魂光团,或白或银,聚而追绿光。玉玑和雷隐逐恪、飞不得,返身也加入群战。大能打架,打的就是以众凌寡,要就是吞神魂和造化。
玉玑的神魂白光一颤动,凌空打开丈九储物如意,照着绿光摄拿。绿光稍收即放,宛如河豚吸气涨大肚子,扩成一团绿云,空间收之不下,绿光再放妖力,要捏爆她的丈九如意。玉玑只得施法收起。
吴形放出神魂照,对着绿光一击,绿光晃动如风中的绿色火焰,似是受了点伤。吴形大喜,抱着神魂照再发一记。绿光这下已有所备,大闪跳至一团白光之后,那白光着了一攻,摇曳晃动比绿光还要剧烈。绿光顺势撕下他一团白光来。
吴形疾道:“得罪。”搞了个误伤友军,有点难为情。
另一团银光低喝道:“远些再攻。”
绿光哈哈大笑,凌空一抖,光体上的银色、白色条纹,条条缕缕地脱离,砰砰砰然爆开,逼得众光团一窒稍退。雷隐和吴形看得心中隐隐作痛,游王爆的,正是窃自他们的造化。
金长久和同门大能屈指连弹,一行行灵石飞前布置,引发爆阵。
绿光辗转闪动,避过灵石爆,迅速下降,入江钻入本尊。游王从水中徐徐升起,他本有近神明境的修为,又抠得造化在手,还能和江中的恪飞互借妖力,以本尊实体战对方多团神魂,并不畏惧。站在江面,屹立如山。
晴空之下,开始沥沥降雨。
恪王放声长笑:“游,打得不坏。”
蔡长礼看得眉飞色舞:以虚击实,以实挡虚。收之不下,爆之不着,攻守兼备,还偷一记,游王战法,可圈可点。两个金色光团,一个是金长久太上掌门,另一个想来是七星门隐藏不露的大能。三个银色光团是吴形和宝盆堂的另二人。璇玑派四个白团,数量最多,实力最强。雷隐和崇天派另一名大能也是白团。这神魂想来与功法有关,也与本身的禀赋有关。游王是绿色光团,炼了太阳太阴真诀的火生,是红色光团,当晚还有两个白光逐之,今日也在场上么?神明境的吞噬造化果如所料想的,直取对方的造化为己用,他们是如何修炼的来着?游王以本尊迎战十一尊神魂,无惧无畏,原来本尊才是底定乾坤的所在,当初见火生神魂杀人易如反掌,我还道神魂无敌,看来是理解错了。但本尊也有缺陷,所见即被偷,可见一物降一物道理不假。游王所用的偷造化虎吞之术,自何发出?难不成真有大能藏在他们三人腹腔之中?
他目光在游、飞、恪三王身上扫视。
刘准也在心中琢磨天上的众大能,心道:“索若晋升到神明境,神魂估计也如其妖丹,绿色间杂着白、红。奇怪,方才游王引爆神魂造化,只驱散了银色和白色缕纹,他不是偷到了金掌门的金色造化么?”他见微知着,略有所悟,目光开始在江面、船上和凌空而立的司马侦等众人身上扫视。
王前茅轻声道:“刘准,咱们应该上岸避险。”
刘准仍以丁兰为念,不想留着心上人在一线备战,一时间没有答应。
白长雪已经看过来,令道:“通明境同道留下,其余上岸护着杨相等诸位大人。”连庄静、丁兰、施芳、王叔文同着七星门请来的会明境以下人员全数遣上岸去。还安排了几名通明境相随保持警戒。
吴形被偷第一记后,用神魂照搞了个无差别大日如来照射,不分敌我,把人族都搞得有点虚脱。现在战力保持得完整的,只有通明境的诸人。
就算撤离诸多人手,梁修局面仍是大好,包玥领着璇玑派诸人,白长雪领着七星门弟子和聘邀来的好手,还有崇天、宝盆二大派的人,天上还有司马侦。对面好手只有两个巨人头领和蔡长礼、流云。
大块头的小偷游王有十一名修行极久的大能对付,赢面极大。
吴形的银光团抱着神魂照,玉玑、玉璇、雷隐三团白光,金长久和同门大能两团金光,这些个被摸了屁股,咳,偷了造化的,全以神魂态往江面迫近。
另五人脱离了游王的神魂威胁,复化作五团白云,据空而立。坚持不露面,不露形。盯着战场,打开了闲聊模式。
一云道:“游王能御水,我等勿迫太近。”怕游王挥手间把他们的云气也剥去。
一云道:“你们方才看到没有?七星门被偷造化那人似乎是鲁长岱。”
“不是他还有谁?没想到他叫得像个女子。”
下方,鲁长岱一团金光大怒,倏地飞回,临云而对,喝道:“免成,你不露面,当我不知道是你么?还有一个是掌眼罢?”
玉璇白光说道:“先战后论。”颇为无奈,这次七星门来了两个巨头:金长久和鲁长岱,竟然全被偷了。全派实力大受影响,估计鲁长岱惊怒难安。
鲁长岱蓦地撞进白云,吹开云团,一团银光疾闪而出,骂道:“鲁长岱,我知道你没安好心。想折损我的造化么?”
其他四团白云也不装了,各去云气,闪跳出神魂态来。三白一银,连着免成的银光,把鲁长岱围在中间。
一白光斥道:“鲁长岱,你也修行多年,竟是如此心气,要拿众人献敌么?”
鲁长岱嘿嘿笑道:“你是宏方罢?你久居京兆,定知有谚,云,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们损失不少,你们五人当下场应战。”
一白光劝解道:“鲁兄,先拿下巨人,诸位损失多少,先仅着你们找补拿取。”
鲁长岱:“使得。你们下场去捉,我和金长久已经出过力了,还叫破了对方的神通,更是尽心尽力。这一着,大家想必是认账的罢?”
掌眼的银光说道:“早知此术却不抢先提前,弄得自家损失不说。我堂的吴形更是损失巨大。”吴形被偷两记,快熔断,咳,快吐血了。
鲁长岱道:“掌眼,长久不自己受一记,如何知晓其术?吴形自有虎圣的炼器,竟会失察被伤,可知对方手段诡异,更见长久据心无私。你们认不认,长久要是一直不说,大家损失更重。”
第三白光断然道:“就依鲁兄,我们出手罢。”他要止住内部的纷争。
鲁长岱不掩本声,笑道:“合当如此,咱们修士一辈,道心指真,道理如何,便是如何。你们下去罢,我们防着挞云等偷袭。”
岸畔,刘准低声问身畔一人:“鲁师傅,‘道心指真’可是贵族的族训?”
那人傲然道:“当然,修道,便是修真。”正是七星门邀来的长春货号供奉鲁朝宗。
他方才正在向刘准介绍其老祖鲁长岱的身份,推崇其为鲁家开代先祖,亦是七星门的老祖宗师。
方才之前,他在诘问刘准:你们教导的巨人头领为何离京了?落得大家无法查证虎吞之术是不是巨人可修?你师父丁慎为何离京了?是不是知有此战,特作远避。
他对丁氏师徒没甚么好观感,有点专门为难的意思。刘准则把他的话题引到了鲁氏一族的先祖身上,免得他借题发挥。
江面,走马换将,宏方、掌眼等五人下场围游王,玉璇、雷隐、金长久等悬空化为六团白云,不再聚拢闲聊,分四方和正中守着。
玉璇忽道:“挞云来了。”
虚空飘来六朵白云,徐徐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