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拜见……”
“见了我能惊喜的喊声钜子就行了。”
打断墨房与墨连的躬身见礼,黄品在两人的肩头上分别用力拍了拍,“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现在你们嘴上的胡子,可是比我还要浓密。
确实到了该独当一面的时候。
不过到了时候并不意味着你们的本事也能跟得上。
仔细与说说说到了这里快一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黄品半开玩笑的继续道:“若是不能让我满意,别说出去独当一面,恐怕还得继续给我营帐里砌灶台。”
安登因造纸、冶铁、以及制作瓷器和搪瓷,繁华程度远超九原县。
不但安登城外的乡里很热闹,各工室的周边也是如此。
而此时山谷中的工室,不但规模不大,也极为荒僻,甚至还很危险。
墨连与墨房两人来了之后虽然一时有些不大适应,却不至于受不住。
不过两人也都将这里默认为是大秦最荒凉的一处冶铁之地。
可听了黄品的话,显然是还有另立工室的意思。
即便隐隐猜到所去之地会更为荒僻,可两人面色还是变得更加欣喜。
子门弟子只是对于墨门内部而言更受些尊重与倚重。
对外宣扬墨门学说,或是教受工人,子门弟子的这个身份并不大管用。
真正有用的是正式成为工师或是军寺的寺工。
只要得了两个身份当中的一个,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受到重视。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立刻相互补充着将这小一个月所做之事逐一与黄品讲述了一遍。
其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行事又没有工师的名头。
根本不可能让山谷里的工室有所大的改变。
黄品真正在意的是两个人的态度。
毕竟墨连与墨房这两小子可比墨白心思活泛的多。
不可能从他的话中听不出些滋味来。
而这两小子不但态度上让他极为满意,对工室的改造以及其他的事情上也给了个惊喜。
山上有西瓯人虎视眈眈,不能大肆开采铁石。
两小子便将方向先放到了别处。
盖起了水力锻锤的作坊不说,还垒起与九原一样的三座冶铁高炉。
而且对于山上西瓯人对铁石开采的阻拦,也并不是坐等上边安排与解决。
两小子抽空拿上些从九原特意带来的瓷器当做礼品,将离着最近的几个部落转悠了个遍。
不仅帮着部落改进了一些适合山中生活的器具,为了解决吃水问题,还帮着选了打井之地。
而不管是瓷器也好,改动器具也罢,哪个也赶不上打井让西瓯人欣喜万分。
当第一口横挖的水井出水后,几个部落的西瓯人彻底将两小子当做了部族最尊贵的客人。
两小子趁热打铁,提出驻扎谷地并非是要将部落赶尽杀绝,只是为了采石而已。
希望各部不要再继续阻拦。
可山中乃是西瓯人最后退守之地,几个部落不敢随意应下来,也没法替别的部落应下来。
不过却答应会将周围所有部落的首领都召集过来,与两子一同商议一下。
好巧不巧,商议的日子就定在明日。
对于缺少时间的黄品而言,高炉与水锤作坊的垒砌算是预料之中的事。
能将周边所有部落首领聚到一块,才是真正的大惊喜。
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
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停留一个用来与各部落斡旋的准备。
而有了这两小子创造出的契机,能省出许多时间。
唯一算的上麻烦事的,就是他领了一万大军而来。
势必会影响到两小子在几个部落的信任度。
不过在黄品看来也仅仅是算的上麻烦事。
此次从番禺过来不单是五千的南越军卒,还有几个与西瓯部落有交集的南越人首领。
让这几个人过来,一是用来敲门,二就是用来现身说法的。
明日想要将议事继续下去,无非就是礼物带的足些,带去的人手少些以显示诚意而已。
脑中飞快地将这些梳理一遍后,黄品对两小子先是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随后从佩囊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扔了过去,道:“岭南能不能与九原一样,除了这里能不能安稳。
望海或是海对面的内檄之地所立的工室也是重中之重。
你们两个先看看到了那边要造得物件。
自己商议着谁过去。”
小册子上不但记载了肥皂与香皂的制作方法,还有给不疥的打造海船之法。
甚至是提炼碘酒的过程与步骤也都给写了上去。
墨房与墨连越看越是心惊,看到最后的碘酒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过了半晌两人才将嘴缓缓合上。
但回过神归回过神,两人却并没有立刻应声。
而是沉思了一阵,墨房才先是看了一眼墨连,才对黄品缓缓开口道:“钜子所书的器物,若是不急,我们两个都能应下来。
可最后这个以海中之物先是熬煮,再烧炼矾水与其他石粉相调之物,非我们两个所擅长。”
说到这,墨房摊了摊手,继续道:“并非弟子推脱,是这个活计墨白最适合。”
听了墨房的提醒,黄品脸色略微有些懊恼的点点头。
居然忘了墨白在炼焦的时候,就对分馏出的气体与焦油很感兴趣。
这种涉及到耐性与坚持的活计,这些小子里就属墨白最合适。
好在贺水与番禺离得不算远,望海那边的人力也没到位,算不上有所耽搁。
“既然这样,那烧瓷的事你们两个分出去一个。”
摸了摸下巴,抬起目光望了一眼远处的群山,又看了看天色,黄品继续道:“明日我跟着你们两个一同过去商议。
安排个人上山把消息给传过去,让那边有个准备。”
顿了顿,黄品将目光收回,对两小子询问道:“你们到西瓯人的部落去过,他们日子过得怎么样。
觉得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你们觉得他们会愿意给咱们采石和加入屯军吗。”
听了黄品的询问,两小子面色都是一垮。
墨连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钜子,您这问的有些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答。
西瓯人最想要的肯定是咱们走。
明日能商议出不拦着咱们采石就已经不错了。
况且他们退入山里的人并不算少。
日子已经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勉强活着。
帮着咱们采石,怕是想都不用想。
至于加入屯军,不说会不会认为是要诱杀他们。
真应下来了,您能对他们放心?”
扫了一眼远处正在扎营的屯卒,墨连轻叹一声,道:“这么大的阵仗,明日能不能让同意咱们上山都还未可知。”
听了墨连的句句沮丧,黄品不但没受影响,反而轻声笑了笑。
只要可以肯定山里的日子不好过,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族群能够得以延续才是根本。
稍稍或是暂时的低头,算不上什么。
能将各寨的首领召集到一起议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这些部落之人,可谓是开山广西狼兵。
不用这些人把贺水大营的窟窿堵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想到这,黄品瞄了一眼水锤光砌起来的石屋,对两人道:“先去安排人送信,再仔细与我说说九原与河西那边的工室。
陇西侯能让宝鼎把甲胄给一同带过来,是不是甲叶的锻打比之前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