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武看着手机上洛蓝的来电显示,偷偷看了眼亓墨,正好迎上亓墨凝眉严肃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吓了一跳,谎称是珊珊来的电话,装作若无其事地进了里屋。
洛蓝告诉她,有人给他快递了一封信。
信上是邀请他加入特殊咨询小组,时间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地点在xx警局第七会议室。
今天……快递……
尚小武看着裹成粽子的左手勾起唇角,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了,还有一种小时候玩“鬼来了”捉迷藏游戏的激动感觉。有洛蓝这个黑客,还有亓墨,自己又掌握了净化厉鬼的方法……亓白的十二只鬼,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令她心生恐惧了。
对了,快递!
尚小武忙冲出门,看见亓墨拆开了快递包裹,正盯着手上两封邀请卡,脸色很难看,如果她没看错,亓墨的手还隐隐地发颤。
“阿墨……”尚小武小心翼翼地凑近,“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还没等她看到卡片上写的是什么,亓墨就狠狠将卡片揉成球,转身就要出门,“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待着……”
“阿墨!嗯……唔?”
尚小武忙上前想去阻拦,可亓墨倏然一转身,低头亲了过来,惊得尚小武脑子一片空白,彻底僵住,呆了好一会,还觉得唇上发麻,好不容易等到不麻了,亓墨早就不知去向。
“哪都不要去,在家里等我。”
亓墨的话好像符咒,不断在耳畔回响。尚小武捂着唇,站在门口纠结了半晌,决定明天给他个惊喜。想想也知道他出去多半是去追踪这个邀请函的邮寄人,他早就疑心亓白……
但是亓白也不是傻子,这种可以让别人代劳的活儿,亓白那个新任总裁才不会闲得要自己动手。
她刚刚看得清楚,亓墨手里拿着两张邀请函。
一张是给自己的,另一张是给亓墨的。
尚小武隐隐察觉到亓白虽然说想和自己玩游戏,但这只是他的障眼法,他真正想对付的,只有亓墨一人。
尚小武看着手中的玻璃弹珠,忍不住好奇,亓白究竟和亓墨有什么过不去的结。
一个养子已经占有了亓天成的所有家业,亓墨还是亲生的呢,只能自力更生,做危险的工作……
阿墨已经这么惨了,离开家十几年,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挣了点钱,还都给了她……亓白还有什么不满的?
亓白说,阿墨欠他一条人命,会不会是个误会呢……
阿墨怎么会杀人呢……
“……好疼……”
尚小武倏然回过神来,发现手上的伤口因为攥得太紧,又裂开了。
捂着受伤的手,尚小武连忙找到药匣包扎,先止住血再说,现在她还没准备好要和厉鬼斗法。
冥王说厉鬼喜欢她的血,这点她小时候就知道了。小时候有一次她爬树不小心摔了下来,腿上流了好多血,召来了树上的吊死鬼,每天晚上掐她脖子,还好有银镯护着,只是受了点轻伤,最后还多亏了姥姥把那只吊死鬼给打跑了……
一边包扎一边默背心经,争取做到倒背如流,她可不像被鬼吸血,厉鬼又不像电影里的吸血鬼那么俊美好看……
心经的确能起到安慰人心的作用,背着背着,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尚小武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确信,亓墨不会杀人。亓墨眼眸里偶尔渗出的狠绝。她最喜欢的背影偶然都渗着寒意,让她无法靠近。
在她心里总是有那一个黑暗隐蔽的角落,会时不时地传出令人心颤的窸窣低语:
十四年前,他众叛亲离,到底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
时间太久了,会不会连他也忘记了曾经的罪恶……
手上染了鲜血,有人会用一生去赎罪,有的人则会通过记忆将其抹除。
为了活下去,活得问心无愧,人会自私地将记忆篡改,改得面目全非,是非颠倒,真假难辨。
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亓白究竟为什么要害阿墨……
众叛亲离十多年了,还不够吗……
看见阿墨好不容易结了婚,不再是一个人,亓白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来虐他?
说到底,她的孩子,不是亓白的外甥么?都姓一个姓,为什么就不能和谐共处,非得闹得这么不愉快,最后如果自己死了,亓墨会怎样……
他会不会……和亓白同归于尽……
尚小武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有一背影,孤孤单单地立在远方,闪着幽森的暗光。
她向那个背影走去,可那个背影也在不断向前走。她忍不住终于跑了起来,跑了好久,终于抓到了他冰冷的手,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脸,就看见他的手上有一把刀。
刀上滴滴答答地不断地滴着血,染红了自己的手……
“小武?小武……醒醒……”
“啊啊啊啊啊!”
尚小武气喘吁吁地喘了一会儿,才看见亓墨握着自己的手,担忧地看着自己。亓墨伸手另一只手替她擦汗,关切道:“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手上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环顾自周,天色已经黑了,最后一点夕阳将窗子染成橘黄色,微微泛着眼红的光,像是血液凝固了的颜色……
“阿墨!”
习以为常的日落,竟然也令她心有余悸,尚小武忙抱住亓墨,似乎只有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才能让她安心些。
“嗯?不怕不怕,”亓墨将她抱起来,向卫生间走去,“泡个热水澡吧,白天你受了惊吓,所以会做噩梦……泡泡热水,能让你轻松些……”
“……一起泡好不好?”尚小武搂着亓墨的脖子,生怕下一秒他就会离开似的。
“好,”亓墨揉了揉她的头,锁上了卫生间的门,“你手受伤了,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只是个小口子,”尚小武挥了挥手上套着橡皮防水手套,“这样很夸张哎……”
“小口子感染了也不好,都破了这么多次了,再不注意就结疤了,”亓墨将她手上的珠子夺了过去,放在了一旁的肥皂盒里,给她洗手:“这么喜欢玩弹珠,明天我给你买点玩……”
“不用,我就喜欢这个,好歹是朋友送的,多了就不喜欢了。”
尚小武伏在亓墨肩上,闭着眼睛享受亓墨给她擦沐浴露,嗅着氤氲又带着沐浴露芬芳的水汽,心情终于安稳了许多。
她虽然不安,可是并不害怕亓墨。
“阿墨,你刚刚急着出去,出什么事啦?”
亓墨的手顿了顿,将毛巾给她擦脸,“没什么事……临时接了个工作,明天去看看能不能推掉。”
“哦……”尚小武凑近了些,“我能去看看你的工作吗?”
亓墨正在给她擦鼻子,停顿了一下,捏着她的小鼻子轻声道:“不行,你受伤了,在家我都不放心,哪都不许去!”
“我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脚!”尚小武趴在浴缸边求道,“阿墨,带我去看看嘛……”
“不行。”亓墨斩钉截铁拒绝了,缕了缕她湿漉漉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乖乖在家等着……不用你工作,在家好好养胎,准备生孩子就是你的工作,我给你预支了那么多工资呢……”
“啊……”尚小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眨巴眨巴眼睛:“那我把工资还给你,明天买你一天时间,你让我跟着好不好啊?”
亓墨忍不住捏她的脸,气闷道:“小杂鱼长本事了,啊?还要买我?”
“哎呦,”尚小武揉着酸酸的腮帮子,“我就是想跟你去嘛……才不把钱还给你,省得你哪一天又要抛妻弃子……”
“小武,”亓墨捏着她没受伤的手,紧张道:“你……知道什么了?”
“什么啊?”
“……没什么,”亓墨揉了揉她的头,“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我就把你先送回娘家去一阵子……和家人在一块多说说话,心情也会好一些……”
“阿墨,你又要扔下我去哪?我不回家!你去哪我就去哪!”尚小武瞪着亓墨,忽然觉得亓墨虽然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可总是在最后一刻将她推开。
亓墨抱着她不说话了,直到把她擦干净了抱出卫生间。
“我去做饭,你先……”亓墨刚把小武放到床上转身想去做饭,忽然觉得手被她拉住了,转身坐在床边,“怎么了?不饿么?”
“阿墨……”
尚小武的手不由地紧了些,“阿墨……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梦都是反的,”亓墨摸了摸她的脸,觉得刚刚洗完澡,粉扑扑的更可爱了,想咬一口,又看她有心事,便耐着性子宽慰道:“不怕了,嗯?”
“阿墨,”尚小武咬牙,终于问出口,“你,你杀过人吗?”
“噗……”听她一本正经地问话,亓墨没忍住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小下巴,“你梦见我杀人了?怎么想的……你不是说自己能看见鬼,看不到我身边有鬼魂,所以相信我是好人么?怎么睡迷糊了?”
“哦,哦,呵呵……是哦……”尚小武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多疑。都怪亓白那个精神病,总是说些有的没的……她怎么会怀疑亓墨呢?他每件事都为自己考虑,而且的确没有冤魂缠着他……
“阿墨……”尚小武心里也觉得挺对不住亓墨的,凑近了亲了亲他的脸,“对不起啊,最近……我总是胡思乱想……还和你闹脾气……”
“……”亓墨勾起唇角坏笑着将她按在床上,刮着她的小鼻子笑问:“不知道夫妻之间有句话叫/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尚小武木然地摇摇头:“没听过啊……”
“没听过没关系,”亓墨笑着拉过被子盖住懵懂的小杂鱼,“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