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武又做了那个梦。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又鬼在她耳边或低吟或悲戚地哭个不停。无论她如何问,也没有回答。
她捂着耳朵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她都没能逃离,反倒有一双冷冰冰滑溜溜的手缠上了自己的脖子,渐渐收紧,勒得她呼吸越来越困难……
有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
“小武……小武?小武醒醒……小武!”
“啊?!”
尚小武猛地睁开眼睛,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木讷地看见眼前皱着眉头担心地注视着自己的亓墨,意识到她又做噩梦了。
“流了好多冷汗,别着凉,”亓墨拉过被子将她盖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又做噩梦了?这几天在你家,晚上都睡得挺香的……”
尚小武摸着脖子,那种冰凉丝滑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似的,令她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她摸着脖子发呆,亓墨调亮了床头灯仔细打量起来,但她的脖颈上除了几个泛红的吻痕,什么也没有。
亓墨喉结滚了滚,伸手替她擦去额头的冷汗愧疚道:“……可能是我不好……”
睡觉前亓墨折腾了她好久,据说是因为吃她哪个男同桌的醋。
以为亓墨还在吃醋,尚小武连忙解释:“阿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记得什么同桌,那玻璃珠也不是……”
“我信你,”亓墨轻轻抱住她,“我信你,你的初恋是我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小气……昨天晚上累了吧?以为检查都正常,这样也没什么……看来还是等你生完孩子,我们再……”
“别啊!”尚小武连忙制止亓墨,眨巴着眼睛忽然脸一红,“呃,我的意思是……哎呀!做噩梦不是因为你啦……咳咳咳……”
见她脸色缓和了些,不似刚才惨白,亓墨终于放下心,看了眼窗外。五点将过,太阳还未升起。淡淡的微光透过窗帘,朦朦胧胧地洒在地板上。
“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吧,”亓墨将她拉进被窝,盖好被子轻轻拍着,“不怕,我在这陪你。”
这一番折腾,尚小武也彻底没了睡意,拉过亓墨的手放在自己肚子的位置:“阿墨,你没事多和宝宝说说话,早教很重要的。听说爸爸的声音比较低,宝宝更容易接受……”
“……”
亓墨喉结滚了滚,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憋出来,自嘲地笑了笑,低头枕在她的肚子上自言自语:“小东西都三个月了,肚子怎么还这么平?”
“还是个小不点呢,”尚小武摸着亓墨的头发微笑,“阿墨,他是个男孩,给他取个名字好不好?总是小不点小不点的叫,他真的长得又瘦又小的多不好啊……”
“男孩……”亓墨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略不悦:“我之前想的都是女孩名,怎么是个男孩呢……要不然也娶个女孩名好了,男孩取女孩名,好养活……”
“净胡说!我才不要我的宝宝取个娘气的名字呢!”尚小武坐起身,捏着亓墨的耳朵愤慨道:“别人都是重男轻女,你怎么还重女轻男呢!就不能男女平等吗?你知道怀个孩子我多不容易吗?又不能吃麻辣烫,又不能吃臭豆腐,还不能吃……”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会做其他好吃的犒劳你的,”亓墨一把抱住她的腰,窝在她怀里翁声道:“过几个月孩子大了,你的腿和脚还会肿,生孩子还会很疼,都是因为我……不过小武,忍忍好不好,为了我,为了孩子,忍一忍,再疼再苦忍忍就过去了……就这一次,咱们就要一个孩子,嗯?”
“等我生了孩子,肯定要变丑了的,”尚小武笑着打趣,“我都会不想看,你肯定更不想看了,说不定还会嫌弃我,到时候你大概对我也没反应喽!”
亓墨叹息一声,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沉默许久才幽幽道:“丑什么……那是你为了我受的苦,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我其实没想要孩子,我只想要你……”
“不要当着宝宝说这种话!”
刚被前半句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的尚小武听见孩子亲爸说不想要宝宝,连忙制止:“宝宝听到会伤心的!”
亓墨闷声不满:“没孩子的话,你还能多在乎我一点……”
尚小武此刻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个大醋缸,还是山西老陈醋最酸得那一缸。
不知怎么的,枕在自己肚子上的亓墨好像忽然变成了小孩,说的都是些不讲道理的话,却让她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挺可爱的。
“阿墨,”尚小武伸手轻抚着亓墨的头发,俯身抱住他,“你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知道吗,知道怀孕的时候我怕死了,但是有你在身边,我就会感觉安心……遇见你虽然是个意外,但是喜欢上你却好像是必然……”
“真的?”
亓墨翻过身,仰头看着她,“如果没有孩子,你也会嫁给我吗?”
“没有孩子啊……”尚小武眯起眼睛坏笑,“那我可要慎重考虑,严肃考察!我那些结了婚的师姐都说,结婚前男朋友追你的时候对你是最好的,我也想好好感受一把被人追的滋味……可惜你追我时间太短了,还没追几天我就怀了宝宝……所以说先上车后补票,女方很吃亏啊……”
“为了娶你,我都快倾家荡产了,”亓墨释然地笑了笑,“还亏?那我就只能写卖身契了!”
尚小武眼睛一亮:“一会儿给我写一个呗!结婚证太大了,不方便携带。你给我写个卖身契,我放钱包里,以后再有什么姐姐阿姨打你的注意,我就有证据证明了……哎呦……”
亓墨脸一黑,翻身把她扑到:“小杂鱼,真是给你点浪就开始扑腾啊……要写也是你写!”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躲闪亓墨:“亓墨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还大男子主义……”
“……”看见她脖颈上还鲜明的吻痕,亓墨剑眉紧蹙,刚想解她衣服的手顿住,想要起身,“不闹了,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做早点……”
那鬼的凄厉的哭泣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挥之不去。尚小武忙拉住亓墨,凑近了吧唧亲了一下他的唇:“阿墨,别走,早上简单吃点就好了……你陪陪我,我怕再做噩梦……”
亓墨折过身吻上她的唇:“正好,本来我也不想起床……”
“那你想做什么?要不我给你读童话书?”
“想吻你……”
……
亓墨缠着她从太阳还没升起来亲到太阳完全升起来。腻歪了太久,以至于彻底没有时间做早饭了,亓墨便带着她到在楼下的粥铺吃了早点,然后开着车拉她去警局。现在第七会议室成了他们专用的办公室了。
洛蓝和老巫婆昨天晚上也已经回到b市。老巫婆还体贴地发短信给她,说可怜她没有蜜月,他们就自力更生打车回了家,不麻烦他们来接了……
老巫婆回来了,说明她今天就能吃到油焖大虾了!哈哈哈哈哈……
路上尚小武摸着自己的嘴唇,总觉得好像是肿了。居然能毫不厌烦地亲三个小时,她也是对自己醉的不要不要的……
“一会儿整理案子,你就在一边……”亓墨酸溜溜地瞥了一眼尚小武怀里的灰先生,“抱着秃毛驴玩吧!”
“我又不是小孩!”尚小武心有不满,将灰先生扔到了后车座,“我是正经团队一员,你又不是队长,没权利剥夺我参与案情!好歹我也领了工资,怎么能不干活……”
听着尚小武慷慨激昂的陈词,亓墨沉默不语,直到停好了车,拉着她的手出了停车场。等他们进入电梯,亓墨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淡黄色的丝巾给她系在脖子上:“戴上这个……”
微凉光滑的丝巾滑溜溜的缠上脖子,让尚小武瞬间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噩梦,一下子挣开,连连摇头:“不要,我不喜欢戴……”
“戴上!”亓墨一把把她拉近,伸手摸着还明显的红晕:“我倒没什么,倒不如我更相让陆瑜看看……不过你愿意让别人看见吻痕?”
“啊?”尚小武连忙捂住脖子,瞪着亓墨,“你,你怎么留在这种地方……你是故意的!”
亓墨笑而不语,将丝巾给她系好,打了个蝴蝶结:“我就是故意的,今天乖乖的,不许乱跑,不许离我三米以外,有什么事先和我商量,没有我同意不许……”
“你上厕所我也要在三米以外看着吗?”
亓墨想了想:“你在男厕所外面给我唱歌!”
尚小武:……
……
第七会议室中。
还没见到人,先闻到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老巫婆热情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见老巫婆穿着香奈儿套装,踩着细跟的高跟鞋,尚小武揉着鼻子,眼泪汪汪道:“老师,你怎么……还穿成这样?你的白大褂呢?”
“哎呦,老师我早就不是法医了,还穿什么白大褂呢!”老巫婆揉着尚小武的头,“又有尸体了!为师我现在非常激动呢!”
尚小武被熏晕了,揉着胀痛的头:“什么尸体?”
“你没收到那坏蛋发的邮件?”老巫婆同样不解,回头望了望洛蓝和陆瑜,“他们都收到了啊!因为我不算你们一员,没发给我……亓墨也收到了吧?”
尚小武望着亓墨耸肩的淡定模样,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没收到,而是自己没还没看到邮件,就被亓墨给删了……
“亓墨!你,你……你……”
为了抗议亓墨独断专横,所以在选队长的时候,尚小武顶着亓墨犀利的眼神,坚定地站在了陆瑜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