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旺的脾气还是很臭,依旧不肯听凭梁发吩咐载人,没可奈何下梁发只能让火旺背负一对沉重刀剑,自己带着玉山另外找了两匹马、放缓速度向云南地界行进。
由于神州各地莫名其妙出现大量邪祟,蜀道又开始难行起来,因此梁发这一次没有选择经四川再下云南,而是改走安康府至雍纳县、雍纳县再拐进云南的路线。
(等忙完这一件事,就又快到年关了,一年年的可真快啊。)
(嗯?前面什么动静?)
这一日梁发行至雍纳周遭,大抵再翻过两座山头就能进县城,他极少见的于脑内大发感慨不到三秒,便就被自身庞大感知网内侦测到的既熟悉又恶心气势牵引注意力。
那种气势梁发这些日子已熟悉非常了,八九不离十是邪祟。
梁发确实是怕走蜀道一路上陷入屠戮邪祟中去会耽搁事,才改换了路线,但若有邪祟径直往他撞上来,他也绝不会去躲避。
闯入他感知网里的并不只有邪祟,还有数个活人,按照距离远近推测,梁发已在脑中构思出一幅断胳膊断腿、腐烂不堪的尸类邪祟,正发狂追杀活人的滑稽画面。
梁发嘱咐火旺和玉山原地警戒,自己从火旺背上抽出屠狗刀便大大咧咧地往前大步走去,不多时,他便用过人目力看到了正在狼狈逃窜的数个活人,追杀他们的尸类邪祟比梁发想象中还要凄惨,别说断胳膊断腿了,完全就是一个骨头棒子。
那骨头棒子抓握着两条似是从自己身上拆下来的肋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地里穿行,它边撒丫子跑,边把一口好牙上下开合不断。
这鬼东西连声带和横膈肌都没了,偏偏还能发出不明含义的晦涩音符,的确够邪性。
梁发带便宜徒弟玉山下华山后,旅途中也持续在剿灭不开眼的邪祟,这些天来他已将对付邪祟的手法改良升级。
五极力量中的“火”他不再用了,因为对付皮肉不剩的邪祟时放火搞烧烤很费时间;他现在都是直接用掌心雷把邪祟轰散的。
青城派不光是有武功秘籍,还有许多梁发在华山也未见过的冷僻道教典藏;而梁发身体素质又极其强横变态,每天所需睡眠时间极短,通常情况下他睡够了睡饱了不是练武就是看书,所谓的时不时耍弄枪棒压根就是糊弄风清扬,发哥其实自律得很。
青城派那些武功秘籍梁发早看完了,这几天梁发把剩余的道教典藏也给看了,其中有一本《五雷天心正法》梁发看得有趣入迷,虽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段落至今还没弄明白,但梁发已能施展出里头记载的“掌心雷”了。
什么龙虎相交阴阳相济、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恭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劳什子东西,梁发全是狗屁不懂,他轰出掌心雷只靠催动五极力量“雷电”就行……
梁发摸索出来的掌心雷甚至都不需要近身用掌拍击,他只需要汇出雷电光团后隔着老远把一大坨暴戾气劲投掷出去就行。
梁发正准备运转力量汇聚雷电光团,但当他仔细看清那几个被邪祟追杀的人全貌后,他心念微动又把快速成型的雷电光团散去了。
那几个被邪祟追杀的人,高矮胖瘦各不相一,但身上衣衫皆是褴褛脏污,袖口、靴面与靴底更沾染有青苔与淤泥,这大雪天的去哪里沾染这些玩意?显然是刚从地下环境里出来。
那几人手上都握持着一柄熄灭了的黄铜油灯不肯放手,背上行囊鼓鼓,腰间悬挂着短小的镐铲,这种打扮结合他们刚从地下环境里出来……他们身份已呼之欲出了。
这是一伙即便在黑道上也决不受人待见的盗墓贼。
朝廷雇佣的科考人员在进入地下古墓前,会把地方主官、甚至当今圣上亲笔所写的委任状随身带着,一进古墓后他们便集体拜倒,向先人行大礼,而后一齐把委任状念诵上一通,此谓之师出有名,哪怕这世上真有厉鬼,将来要报复也不绝报复不到他们头上。
至于墓穴内的种种风险,科考人员也并不需要靠人命去试、去填,多放几只耗子进去就知道墓内是否有机关、毒气了。
只有那些不被朝廷认可、收编的野生手艺人,才会随身携带鬼吹灯拜访各种墓穴,因为他们没有委任状在身,没有地方主官与当今圣上的缥缈气运护佑,所以他们只能在行大礼后抖抖索索摸出油灯点亮,看墓主亡灵吹不吹灯。
盗墓贼的基础职业操守:灯亮就能继续探墓,灯灭马上起身跑路。
若违背这个基础职业操守,那便不是赔多少本钱的问题了,多半小命都要赔进去!
当然,华山上那五位仙家已说过了,世间压根就没有“鬼”,所以盗墓贼的那一套东西也基本上是民科掺封建迷信,硬核且实用的知识确实有,但不多。
梁发本就不是好人,所以他更不可能是滥好人,眼见是被邪祟附了身在墓主在追杀盗墓贼,他转身就准备走人。
这种狗屁倒灶事爱谁管谁管,他梁发绝不会管……
梁发却没想到他才一转身,那一群盗墓贼里忽地有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师侄!梁发师侄!快救我呐!”
(我靠!这一趟出门太急,忘记先易容再上路了!)
梁发顿感头疼,无奈再次转身过来定睛看过去,就见那喊出声的家伙一把将兜帽扯掉后又扯掉了下颌处的一大把假胡子,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这一下梁发彻底认出来这是谁了。
衡山派二把手,刘正风!
“刘师叔,你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跟这些盗墓贼混一块去了?”
梁发边喊叫出声,边搓了个鸡蛋大小的雷电光团一把掷出,那雷电光团砸在凶戾骨头棒子颅骨之上后迸裂爆开,一阵刺目光爆之后,骨头棒子的上半身已经被炸得不见踪影,徒留一截子光秃秃的脊骨,以及两根落在地上、还被左右掌骨抓握着的肋条。
即便被轰成了这惨样,邪祟还是坚定地迈着滑稽可笑、比起先前迟缓数倍的脚步追赶盗墓贼,那气势看着真是男默女泪、催人尿下……
“娘希匹!华山派小辈里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方才那雷球若砸向我们哥几个,不得把我们哥几个全屠灭了?”刘正风还未来得及说话,他身侧的一个瘦高个老头倒先爆粗了。
先前刘正风这一伙人齐心协力对敌,结果被那骨头棒子提拎两柄肋条刀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命,眼见梁发如此轻松就收皮骨头棒子,这瘦高个老头实在不能淡定。
“这掌心雷对付邪祟是加持效果的,拿去轰活人或牲畜的话未必比火枪犀利多少。”梁发不是那种自谦的人,所以他此刻只是在实事求是。
“刘师叔,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说说吧,为何屈尊干盗墓勾当?”梁发话说到一半,又搓出了一坨雷电光团:“你的说辞将决定我接下来这发掌心雷往哪儿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