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尽善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来到了林漆的记忆中,她看到了林漆在孤儿院时的样子,脸上还有肉嘟嘟的婴儿肥,不像现在这般凌厉消薄。
小林漆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扣着手中的袋子,眼睛红红的,小嘴撇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褚尽善被萌坏了,想要前去哄他,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上前都只能相隔一段距离在旁看着,无法靠近。
没一会儿,门里走出来一个慈祥的老婆婆,后面跟着一堆小孩子在嬉戏打闹,婆婆走到椅子前问:“小团儿,怎么啦?怎么不去吃送来的大鸡腿呢?”
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在旁边看热闹的说:“奶奶,他的牛奶糖被绵绵抢走了,他从上午就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开心了。”
“对啊对啊,小团子羞羞,一块糖都能被女孩子抢走哈哈哈哈。”另一个小男孩附和道。
“是吗?绵绵又抢小团儿的糖了,每个小朋友我都已经给了,绵绵真是调皮。”婆婆说着牵起小林漆的手,“来,奶奶再多给小团儿一些糖,这回可要藏好,不要再被人抢走了。”
小林漆抬起眼,委屈的说:“好。”
然后,便被婆婆领进了门。
画面一转,是小林漆一个人在房间里玩耍,他翻出攒下的一堆牛奶糖,开心不已。
“绵绵真笨,每次都上当,我都是故意让她抢走一块糖的,这样就可以从奶奶那里得到好多糖了,嘻嘻。”
褚尽善对小林漆无忧无虑,为多得到几块糖就开心的样子很是新奇,他还真是从小就有小心思。
接着外面传来集合的声音,小林漆腿迈的飞快的跑了出去,褚尽善也跟到了院子里。
一群穿着正装的成年人在院里站着,“小朋友们,上午叔叔给你们的大鸡腿好吃吗?”
一群小朋友齐声说:“好吃,谢谢叔叔。”
“不过,小团子没吃,他好像不喜欢吃。”
“小团子,心情不好才没吃的。”
那个成年人看到了小林漆,说:“你就是小团子?不喜欢吃鸡腿吗?”
小林漆以为他们是来收养小孩的,而他不想被收养,他想在这里和奶奶一起生活,于是装作不听话的样子,“叔叔,我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哈哈哈,还真是合适。”
“小朋友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哦,吃了大鸡腿可就要帮叔叔一个帮了。”
“什么忙?”一群小孩天真的问。
“去一个地方,帮叔叔清理一些垃圾。”男人阴鸷的说,接着便让手下将这群小孩带上车离开。
小林漆看到这一幕明白了他们来者不善,于是害怕又故作镇定的质问:“奶奶呢!你们把奶奶怎么了,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可在男人的眼里,眼前只是一个小屁孩在奶声奶气的大喊,他眼里满是算计,“别急,你,叔叔会带去另一个地方,作为对你‘不随便吃陌生人东西’的奖励。”
弯腰抱着他,上车离开。
褚尽善一直看着,但只能干着急,她阻止不了那些坏人,她也保护不了小林漆,她只能作为他曾经悲惨经历的旁观者,无法改变,无法参与。
梦境再次转变,这回是林漆关在实验体基地后,他已经长成小少年了,看起来有十二三岁。
似乎正跟在一群人后面,准备进入研究基地,眼神平静无波澜。
旁边一个男生主动和他悄悄说话,“哎,朋友,你是来参加哪一个课题的,说不定我们还是一组呢。”
林漆没有回应,选择无视,他并不想接受别人莫名的靠近,而且,这里也不是可以套近乎的地方。
那男生坚持不懈,继续和他搭话:“你知道吗,上次耐受度测量的那个实验,听说人都死完了,没得出结果,好像是要重开呢,你说我们会不会不幸被选中啊。”
林漆听到他说的内容,有些反应,“我们来这里,本来就已经没有自己的命可掌控了。”
“你怎么这么悲观,万一能逃出去呢,就不用在这里受这些罪了。”
“逃出去?每天担惊受怕被抓回来吗?”
他们在这里早已待的不正常了,即使出去,漫长余生也没有享受可言,他们会永远受制于无形的枷锁之下。
这个时代,不叫人有一点喘息,它将你套上锁链,逃得多远,链子便有多长,它永远绑在那里,无论放出多远,脖颈处的禁锢会一直提醒你——你终身不得自由。
你永远属于我。
他们都在它的股掌之间,被戏耍掌控。
既然如此,只身体逃出去又有什么用呢?逃的再远也不过是铁链的一时放纵罢了。
自欺欺人。
男生不说话了,他再抬头眼神里透出一种决绝,“朋友,有些路迟早是要我们自己寻找的。”他将怀里藏着的东西快速放在林漆兜子里,“算我欠你的。”
说完,就毅然决然走向队伍末尾。
下一个便是林漆过安检,机器人开始扫描。
“滴——滴——滴,违禁,违禁,有危险爆破物存在!”
周围的巡官听到一拥而上,立刻将他扑倒制服,场面混乱。
褚尽善被隔绝在不远处,无法上前,但她看到在众人纷纷涌入林漆那里时,队伍末尾的那个男生趁着没人注意,跑离了这里。
还真是,声东击西……
林漆被带到了惩罚屋,他本可以把那人供出来,洗清嫌疑,但他一字没说,褚尽善亲眼看着他被用以最残酷的刑法。
无力感从心发出,她拼命想要破除禁制,着急的有些痉挛,可就好像上空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按住,让她不得动弹。
她瘫软坐下,不忍再看,却又像自虐一般,看完了全程。
林漆出去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但接踵而至的实验却完全不顾及他的状态,立马展开……
接下来的事情匆匆闪过,她走马观花的浮略过林漆的记忆。
果然,当你想真心了解一个人的时候,连经过都会觉得是莫大的痛苦。
褚尽善睡眼惺忪的醒来,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梦境里巨大的信息让她有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她头疼的坐起,显然还没从梦里脱离出来,眼角还残存着些许湿润。
这里是林漆的房间,到处完备,没有一点被破坏的样子,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林漆不在。
他们不是被抓回实验室了吗?
她不是被关在了仪器里吗?
怎么回来了?
感到嗓子有些干涩。
接着,林漆便从门外走进,拿着一些水和难吃的面包,坐在了沙发上,像看不到她似的。
褚尽善起身,走近,坐在他身旁,疑惑的问:“林漆,我们为什么会回到这里?不是在实验室吗?”
林漆却置若罔闻,依旧吃着面包。
褚尽善口渴的拿起一瓶水喝,不明白林漆到底为什么不理她。
“哎,怎么突然少了一瓶水呢。”林漆纳闷儿出声。
褚尽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发现林漆全然不管她,就像是看不到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