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恬嫔每日喝着药,皇上便再没有提起要惩罚恬嫔的事儿,但他也并没有将恬嫔解除禁足,就这么当不记得这个人一般放着。
但是前朝的富察·富尔敦可不会忘了自己的女儿,他始终认为恬嫔不会做出谋害皇嗣的事情,故而不断地为自己的女儿求情,希望皇上能够彻查此事。
不过查证之事陵容已经帮皇上做完,皇上都没用什么心思,只是将证据一甩,就堵住了富察氏的嘴。
其实皇上并非没有别的证据,太后娘娘的死因皇上一直在查,夏刈这次倒是有了点用,将恬嫔收买李四儿并送进宫中的事儿都给查了出来。
但是李四儿已死,皇上也查不到她究竟动了什么手脚叫太后离世,便派人抓了恬嫔身边的桑儿,只是连桑儿地手指都夹断了,都没有问出一句关于谋害太后的事儿。
这奴婢没吐露任何消息,却反叫皇上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但他查来查去,也没从太医口中问出什么结果来。
所有为太后诊病的太医都说太后是因为年纪过于大了,得了急症一时之间无法恢复,最终多种病症齐发才去了。
不过竹息死之前倒是说过,李四儿在给太后诊病之时,不允许其他人跟着进入寝宫,但总是会有几个太医跟着,竹息那时便也没有太过坚持跟随。
但有一次是李四儿自己进去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一次她害了太后。但具体是如何做到的,竹息并不知情。
只可惜李四儿死的彻底,家人也早就死绝了,皇上就算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东西了。
虽然调查处处碰壁,但皇上却知道这事儿与恬嫔脱不了关系,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故而皇上才不肯留下她的性命。
但也只能借着皇后和皇嗣的名义,将她禁足处罚,最后用些毒药,叫她神不知鬼不觉死了便是。
如今恬嫔每日喝药,皇上能知道她的身体一天天变差,心中的恨意才勉强消散些许。
陵容并不知道皇上查到多少,但她对自己的手段倒是有些信心,再加上皇上这段时间对她的倚重,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有查到自己身上的迹象。
好在何桉鸣如今不在宫内,不然陵容还真是担心他会受不住刑罚,把自己也给交代出去了。
毕竟用来给太后催眠的药膏是陵容提供的,若是查出来定会被皇上怀疑,搞不好要丢掉性命的就变成自己了。
如今皇后离世,恬嫔有皇上帮自己处理,陵容此时日子可比从前好过太多了。
如今只要在三个月后将恭定送嫁,陵容就能恢复点平静的小日子,专心致志给三阿哥和五阿哥挑合适的福晋了。
但后宫的日子想要平静可不容易,处理完皇后的葬礼,皇上便跟着病倒,甚至还是在去长春宫留宿的时候病倒的。
祺贵人好不容易从婉贵人那儿将皇上给“抢”了过来,却没想到第一夜就出了大事,叫她吓得连夜敲开了承乾宫的门,叫陵容帮一帮她。
陵容早就睡下,被这番吵闹惊醒,心便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弄得她情绪极差,顶着一张冷脸就进了长春宫。
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跪了满地,见到陵容过来都不敢抬头,甚至纷纷将头垂的更低,生怕陵容会因此迁怒。
祺贵人倒是没有跪着,但也侧着脸,不敢正视陵容一眼。
“卫太医,去为皇上把一把脉吧,有任何事,及时过来禀告。
照水,你走一趟永寿宫,就说皇上晕倒,请婉贵人过来一趟。”
眼见着照水离开了,祺贵人方才开口询问,“贵妃娘娘,为什么要请婉贵人过来,她又不是太医,也没办法治好皇上啊。”
陵容瞥了她一眼,只揉着额头闭目休息,并不想搭理祺贵人。
祺贵人见陵容不理,便皱着眉看向了一旁侍奉的木槿,而木槿并无表情,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叫人看得想要发火。
可祺贵人哪里敢跟贵妃的奴婢发火,她只能悻悻地闭了嘴,等着卫临传回皇上的消息。
不多时,卫临便走了出来,他叹着气,“贵妃娘娘,皇上的身体如今又差了几分,但好在脉象还算平和,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卫临向来不会和这些主子们说些什么难懂的话,他甚至已经将药方开好了,只等着派人去御药房拿药了。
“木槿,走一趟御药房,务必配齐药材。”
“卫太医……此时可以进去看望皇上吗?”祺贵人眼看着没什么事儿需要自己去做,干脆要找个机会去皇上面前献殷勤。
不然等一会儿婉贵人来了,自己可就没办法留着皇上在长春宫了。
“这……”卫临看向了陵容,直到陵容点了点头,他方才点头应是。
祺贵人终于露出了笑容,起身便进了寝殿,陵容捏着眉心,直到听不到祺贵人的声响之后方才开口,“可是与皇上服用的药物有关?”
“确实与那种药物有关,”卫临表情也有了些许无奈,“皇上被娘娘劝过之后,也只是一两日没有服用药物,甚至之后服药比从前还要多,药量还要重。
这些药加剧了皇上的身体负担,叫皇上白日里只要不服用药物,便会四肢剧痛,头脑昏沉。
可是这药用下去,便会渐渐失去效用,甚至会将身体的沉疴都引出来。
最后……很可能与太后娘娘一样,被疾病折磨离世。”
陵容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并不会因为皇上的病重伤心或者是开心,只会因此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按照如今的频率来算,若是皇上继续服用这种药物,大概能活多久?”
“这……”卫临只觉得自己背后一凉,额头瞬间渗出汗水来,他用袖口按了按额头,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只怕……支撑不过一年。”
“这时间太短了,”陵容叹着气,一年的时间,叫陵容不得不选五阿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调理皇上的身体?”
卫临摇着头,“贵妃娘娘,除非皇上能够停药,从今日起开始调整作息,每日不仅要强身健体,还要有太医时时照顾。
娘娘,不必微臣继续说下去了吧,您觉得,皇上真的能够接受这样的日子吗?
又或者说,皇上这个身份,能够允许皇上过这样的日子吗?”
陵容沉默了下来,这样的日子,皇上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但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命只有一年的话,也许会有些变化。
“贵妃娘娘,微臣知道您在想什么,”卫临打断了陵容的胡思乱想,“这事儿不只是微臣,其他太医也告知过皇上,可皇上仍是故态复萌,若是娘娘再以此劝诫,只怕皇上会迁怒微臣了。
不瞒娘娘说,微臣胆子还挺小的,自从温太医被诛九族之后,微臣说任何话都会再三思量。”
“放心,本宫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会把你推出去挡刀。
只不过皇上的身体这般差,本宫着实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
卫临刚想开口安慰,照水便带着婉贵人赶了过来,婉贵人看见陵容,膝盖象征性地弯了一下,便直接进入寝殿去找皇上。
这么一打断,卫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也拱了拱手,先一步离开长春宫。
“娘娘,婉贵人将药也带着了,不过这情况……”
“让她们两个争去吧,”陵容可不在乎她们两人如何,至于皇上选谁,自己也不想管,“反正婉贵人是不会输的,不过两个人本来就有仇怨,闹起来也是寻常,本宫还能瞧个乐呵。”
“娘娘倒是不怕累,还要给她们两个人说和,”照水打了个哈欠,她揉了眼角渗出的眼泪,“这深更半夜的,真是叫人不能消停,还好刚刚被夜风吹了吹,不然都要睡过去了。
不过婉贵人倒是奇怪,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奴婢过去扣门,莲花姑姑立刻就开门了,还说什么婉贵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因为婉贵人清楚,皇上如今的身体太差,不服药根本就没办法保持长时间的专注。
所以她才任由祺贵人将皇上请走,因为她清楚皇上离不开她。”
两人正在外面闲聊,突然寝殿那边一阵喧闹,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
“瞧瞧,这乱子说来就来了。”照水叹着气,将陵容扶了起来,“娘娘还要为她们收拾乱摊子。”
“看来你也是没睡好,竟然敢说这样的话。”陵容语气中没什么嗔怒,她拍了拍照水扶着自己手臂的手,“若是太累了,就换木槿过来吧。”
照水摇了摇头,“奴婢只是心疼娘娘罢了。”
刚走了两步,吵闹声便增大不少,陵容一走进屋中,就看到祺贵人对婉贵人怒目而视,皇上已经坐了起来,默不作声但是一脸恼怒之意。
“皇上醒了,您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本来已经无事了,”皇上忍着怒气,“奈何耳边一直吵吵嚷嚷不够清净,惹得朕心烦。”
祺贵人知道皇上是在影射她,但她不敢对皇上和陵容撒气,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婉贵人一眼。
“婉贵人和祺贵人想来也是担心皇上,才急躁了点,”陵容并未坐到皇上面前,她只是远远看着,“不过夜已经深了,两位妹妹还是早些休息吧,也让皇上清净清净,免得头疼。”
“皇上就留在长春宫吧,”祺贵人慌忙开口,她坐在榻上,将婉贵人挤去一边,“夜已经深了,若是胡乱折腾,怕是会将皇上的病症激的更重。皇上,您说是吧。”
祺贵人声音温柔,但没想到皇上却是摇头拒绝,“长春宫闷的很,朕去永寿宫坐一坐,也好醒醒神。”
“皇上,”祺贵人抓住皇上的手臂,她轻轻摇晃着,“您陪婉贵人已经够多了,今日好不容易来嫔妾这儿一趟,怎么又要走呢?”
“因为你太吵闹,”婉贵人这一次没有给祺贵人留任何面子,她用手帕遮着鼻子,甚至故意扇了扇,“长春宫也确实太过闷了,这味道也不太好,嫔妾来这里也觉得头晕的很。”
“你!”祺贵人十分气恼,她吸了吸鼻子,似乎在闻屋子里有没有什么怪异的味道,“哪里有什么味道,你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宠,竟然故意污蔑于我。
这样腌臜的手段,你都要拿到皇上的面前来用,真是太过分了。”
婉贵人并不做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祺贵人,皇上也有些不悦,将祺贵人的手从手臂上拉了下来。
“皇上,您就留下来吧,身体最重要了。”祺贵人收回了手,她撇着嘴,颇有些娇憨意味,奈何皇上却全然看不到,只是一味要走。
婉贵人看了一会儿,便突然行了个礼,连告退也没说,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路过陵容的时候她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就这么昂着头走了。
“这个婉贵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祺贵人气的脸色发白,她扯着自己的手帕,一会儿看看皇上,一会儿又看看陵容。
陵容并未接话,她向皇上行了个礼,“既然皇上没什么大碍,臣妾便也放心了,攸宁听闻皇上晕倒,也跟着着急要赶过来看。
臣妾这么久没回来,她一定担心了。”
“先回去吧,告诉攸宁朕没有大碍,明日再去看她,叫她把文章先写了。”
这深更半夜的,还要给孩子布置课业,秉烛夜读的,一双眼都要熬坏了,陵容心中暗哼了一声,这皇阿玛做的未免太过严厉了。
“臣妾知道了。”
陵容放下一句话,转头便离开了,她没兴趣管祺贵人能不能留住皇上,此时此刻对她来说睡眠更加重要。
没想到在回到承乾宫不久,陵容便听说皇上不顾身体情况,坚持要离开长春宫。
这番行为将祺贵人气的大哭了一场,但可惜的是这眼泪也没有把皇上留住,皇上最后还是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的烛火一夜未灭,皇上已经再一次服药,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