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好苦好苦的茶
“这件事说来是奴婢的错，还请祺贵人宽恕。”
甄嬛是个能屈能伸的，她意识到祺贵人的不悦，立刻便屈膝行礼，“是奴婢惹婉贵人伤心，方才哭出了声音打扰到了祺贵人。”
“当真是个贱人，见不到皇上就会用这样的下贱手段。”祺贵人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既然如此就罚你给皇上祈福，如今正值正午，阳光着实是好，你便跪到外面去，好好念一念心经。”
“如今是正午，祺贵人您这样的处罚未免过分了吧。”婉贵人怒气冲冲，从甄嬛的身后走了出来，“可不要忘了，你并没有协理六宫之权。”
“为皇上祈福，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婉贵人态度这般焦急，想来是愿意亲自为皇上祈福。
那本小主也不好阻拦于你，就请带着你的婢女，去庭院之中跪着吧。
切记要沐浴阳光，以阳光之正气驱除邪祟才好，不然本小主从你们身边走过，都能闻到你们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腐烂臭气。”
祺贵人根本不听婉贵人的话，自顾自地扣了一顶帽子过来，但见这两个人没有任何挪动的意思，她立刻柳眉倒竖起来，“怎么，本小主说的话是不管用了？
婉贵人不动也便罢了，你个贱婢怎么还敢忤逆本小主的意思，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栩妃娘娘吗？
替代品就是替代品，你以为你长得像纯元皇后就能一辈子得皇上的青睐了？
可惜了，若是纯元皇后像你这般心思恶毒，皇上倒是真能宠爱你几分呢。
可偏偏纯元皇后是良善之人，与你这个满腹男盗女娼的贱人并不相同！
还愣着做什么？还等着本小主给你讲讲你做过的事情吗。
立刻滚出去，跪在太阳底下给皇上祈福。”
祺贵人叫景泰端起茶水，临走之时还不忘继续呵斥，“本小主没那么多耐心，立刻滚出去，别碍本小主与皇上的眼！”
“是，祺贵人。”
甄嬛低声应下，和婉贵人一起恭送祺贵人离开。
趁着这个机会，甄嬛将装着夹竹桃粉末的纸包又拿了出来，故意将最后剩下的一点粉末抖落一些在桌面之上。
刚刚不放是怕祺贵人发现问题，如今茶水已经拿走，便再不用担心了。
至于那装药粉的纸，甄嬛折了折，便放在了中空的耳坠之中。
从前耳坠中放的是蝴蝶香，为得是得皇上的恩宠，如今这里放的是夹竹桃，为得却是皇上的性命了。
“走吧，玉娆。”
甄嬛先一步离开，跪在台阶之下，正午的阳光十分炽热，甄嬛跪在日头底下，不多时便渗出了汗水。
婉贵人也跟着走了出来，跪在了她的身旁，“长姐，祺贵人将茶水端进去了，想来会喂给皇上。”
“那我们便在这日头底下好好祈祷吧，”甄嬛不动声色，“希望祺贵人能一勺一勺将这壶茶水都送进皇上的口中。”
“是啊，”婉贵人双手合十，“希望皇上的身体能好起来，再也不用受缠绵病榻的痛苦折磨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日头下跪着，身边偶尔有几个奴才经过，也不敢停留或是多问，只是会惊讶地看上两眼罢了。
苏培盛倒是走过来，他不明就里，开口便是询问缘由。
“是祺贵人让我们在这里祈福的，”婉贵人缓缓开口，“皇上龙体不适，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不能为皇上诊病，便只能做祈福这样的小事儿了。
如今有祺贵人一人在殿中侍奉已是足够，苏公公不必担心。”
“奴才刚帮皇上取了药，那便不多打扰小主祈福，这就送进去。”
苏培盛没有多问，立刻便提着刚熬好的药进门，不过刚进去便听见惊恐的叫喊声，他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进了皇上的寝殿察看。
此时皇上正在榻上抽搐，他五官扭曲着，不断喷出褐色的药汁和污秽之物，有些黄白之物甚至飞溅到祺贵人的衣摆之上。
祺贵人瞧见苏培盛来了，立刻便吩咐着身边的宫女去叫太医，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坐在皇上身边为他清理秽物。
苏培盛更是担心，他来不及多问，立刻便叫住了出门的景泰。
“这个屋子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半步，小厦子，立刻去小厨房将何太医叫过来，把症状和何太医简单说一下。
大和他一过来之后你立刻再出发去太医院，江太医院所有当职的太医都一并叫来养心殿。”
小厦子立刻动身，离开时还不忘关上了门，叫侍卫守好门口，除了苏培盛之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离开。
甄嬛与婉贵人看见行色匆匆的小夏子，就知道两人的计划应是成功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婉贵人强压心中的欢喜，凑到甄嬛耳边低声询问，“姐姐，瞧着小厦子这模样，想来皇上中毒颇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举将他毒死。”
“那夹竹桃放的极多，”甄嬛观察着周围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皇上不需要服用几口，就足够叫他抽搐呕吐乃至心停。
你我二人便在这里跪着，只要没有人与我们说明皇上的情况，我们就不能露出半分喜悦来。
哪怕皇上真的死了，你也要装作十分伤心的样子，这样你之后因皇上离世而自尽，才会更叫别人信服。
玉娆你放心，吉安所那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时机一到，你我就能逃出生天了。”
“姐姐，”甄玉娆握住了甄嬛的手，“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终于让我们等到了。
待我们出去之后，一定要去父亲母亲坟前磕头，将这个喜讯告知二老。”
“好，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去。”甄嬛露出个清浅的笑容来了，她们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微微用力地给予对方力量。
他们希望小厦子出门的速度慢一些，再慢一些，也希望赶来的太医对夹竹桃之毒束手无策，这个狗皇帝能受尽痛苦而死。
只可惜两个人的祈祷并没有被上天听见，不多时何桉鸣便赶了过来，他提着药箱，甚至没来得及给婉贵人请安，便冲进了皇上的寝殿。
陵容也在后一步赶了过来，她来脚步匆匆，但看到甄嬛与婉贵人二人跪在石阶之下时，便缓缓放慢了脚步。
“你们二人怎么在这里跪着，皇上中毒，你们不知晓吗？
还是说，皇上中毒就是你们二人所为？”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与贵人跪在此处，是听了祺贵人的吩咐。
祺贵人说皇上身体不适需要我们在烈日之下长跪祈福，我们小主心疼皇上身体，便应承下来此事，方才与奴婢一同跪在石阶之下。”
“罢了，既然是祈福你二人便跪着吧，待皇上平安，本宫自然会让你们二人起来。”
陵容并没有那么好心，自然也不会叫这姐妹二人起身，她又换上一副担忧面色，被照水搀扶着匆匆去看皇上。
由于陵容与何桉鸣早就知道皇上中的毒是夹竹桃，因此，何桉鸣处理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陵容进门之时，他已经在安排催吐了。
“皇贵妃娘娘，您还是勿要近前了。”苏培盛一瞧见陵容，忙不迭阻拦着，“何太医如今在帮皇上催吐，皇上最是宠爱娘娘，自是不愿意叫娘娘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
还请娘娘稍等片刻，待皇上脱离危险之后娘娘再去看望。”
苏培盛微微躬身，“还有一事，奴才差点忘了告诉娘娘，皇上中毒之时，只有祺贵人和她身边的宫女景泰二人。
娘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问一问祺贵人，皇上到底是接触了什么才中毒的。”
陵容点了点头，她转头看向祺贵人，后者脚下一软便跪了下来，全然不见她对付甄嬛二人的狠厉模样。
“皇贵妃娘娘，您听嫔妾解释。”
祺贵人并不是下毒之人，但皇上身边只有她和景泰这个事实还是叫她忧心忡忡，毕竟若是查不出真凶的话，自己就要被扣上谋害皇上的帽子了。
陵容坐了下来，垂眼瞧了祺贵人，“那好，你便与本宫说一说，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中毒。”
“这……”在陵容来之前，祺贵人就在努力回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今陵容一问，她瞬间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尽数告知，“臣妾瞧见皇上醒了，便坐在榻前为皇上解闷，不过刚聊了两句，皇上便说口渴想要用些茶水。
臣妾见桌上没有，便去正厅取茶，那个时候正厅只有婉贵人和他身边的婢女二人抱头痛哭，嫔妾气不过便训斥了她们二人，并叫她们去院中为皇上诵经祈福。
之后嫔妾便端着茶水回来，服侍着皇上用茶。
除此之外，皇上再没有用过任何东西，他身体不好，便也只能躺在床上，也没有机会再去接触什么毒物。
所以嫔妾想着，出问题的应该就是那一壶水。
而那壶水正是从婉贵人所在厅中取来，唯一有机会下毒的也只有她和她身边的宫女了。”
“祺贵人的意思是皇上所中之毒与你没有丝毫关系，对吗？”
“是，皇贵妃娘娘。”祺贵人咽了咽口水，“请您务必相信嫔妾，嫔妾根本就没有害皇上的理由啊。”
“既然如此，木槿，将婉贵人和他身边的婢女一并带进来吧。”
祺贵人脸色好看了不少，她摸了摸胸口，从前喜欢假装心慌，如今可是真的心慌，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都要没了。
“照水，你跟着苏公公，一起去查一查正厅，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照水与木槿二人分别行事，苏培盛也听话，立刻就跟了上去。
甄嬛与婉贵人先回来了，她们跪在祺贵人旁边，刚要请安就被陵容抬手给制止了。
屋中弥漫着因为呕吐而产生的难闻气味，陵容皱了皱眉，努力压下不适之感，“如今何太医正忙着抢救皇上，本宫没办法插手，便借着这个机会查一查究竟是何人对皇上下毒。
刚才祺贵人已经说明了自身的情况，并且怀疑是那茶水中有毒，还有，这茶水是在厅中取来的，庭中只有婉贵人与你的婢女，嫌疑也确实是最大的，你二人不如说一说吧。”
“如果是我与身边的婢女下毒，那身上一定携带着包裹毒物的药瓶或是纸张，皇贵妃娘娘不如派人搜身，也好还嫔妾一个清白。”
婉贵人并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她十分平静的开口，甚至主动张开了手臂。
“你这样光明正大的让人搜，那些东西想必早就收好了，”祺贵人哼了一声，“没准儿啊，并不是用什么器皿来盛，而是用帕子或是香囊之类的东西。
毒药倒干净了，哪里还能查出来什么。”
“祺贵人说的确实有理，那嫔妾也没有什么好证明自己的法子了，”婉贵人叹了口气，“一切都由皇贵妃娘娘做主，嫔妾自会配合。”
言语间，几位太医赶了过来，陵容同样制止了他们行礼，叫他们立刻去为皇上诊治。
不过她没有忘了那壶茶水，便吩咐着卫临去查一查。
果不其然，那壶茶水就是有毒的，里面被放了夹竹桃粉末，皇上也是因为喝了这茶，方才中毒的。
“如此说来，有机会接触这壶茶的便是祺贵人、莞贵人、珍惜和景泰。”陵容一个接一个地点过去，“夹竹桃这东西获取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味道极苦，常人是喝不下的。
祺贵人，你说皇上喝的茶是你亲自喂下去的，这样苦的东西，皇上怎么可以能喝的下去？”
“这……嫔妾在喂皇上喝茶的时候，皇上并未表现出很苦的样子。”祺贵人也有些迷惑，“这……这夹竹桃真的很苦吗？”
“回贵人的话，夹竹桃确实味苦，无论是花粉还是汁液，放进水中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是只要入口就能发现。”
“祺贵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贵妃娘娘，嫔妾只是喂皇上喝茶，自己并未尝过，所以并不知道茶水中被掺入了夹竹桃。
嫔妾也着实不清楚为什么皇上喝茶之后，没有察觉出异样啊。
会不会……会不会是皇上的味觉出了问题？”
“真是有趣，祺贵人在诬赖别人的时候说的义正言辞，怎么到了自己的身上，连皇上这个被害之人都叫你给怀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