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赴死者谁
“看祺贵人这模样，是解释不清楚为何自己殿中有毒药了。”欣嫔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若不是在养心殿中，只怕真的要笑出声音来了。
“你倒是会落井下石，”祺贵人忍着怒气，狠狠瞪了欣嫔一眼，“皇贵妃娘娘，这毒药确实并非嫔妾的，定是有人放进了嫔妾殿中。”
“你的意思是......怀疑你身边出了内鬼?”
"；是娘娘，一定是婉贵人收买了嫔妾宫中的人，用这个夹竹桃来栽赃嫔妾。"；
陵容并不点头，她眯了双眼，“祺贵人，你可有怀疑的对象，本宫可不能将所有人都投进慎刑司审查吧，这宫中的宫女可都是来自八旗，不能随意囚禁拷打。”
“这......”祺贵人的长春宫中，并没有人动手促成这件事情，那毒药是甄嬛放进去的，祺贵人根本就没发现任何人有不忠的迹象。
“祺贵人犹犹豫豫，怕是想不出来一个可以栽赃的人吧。”婉贵人不再像从前静默无声，反而随时随地针起祺贵人来，“更何况，祺贵人的小动作，嫔妾其实早就看到了。”
“哦？”陵容精神一振，她一脸惊讶地看向婉贵人，“这样说来，你亲眼看到祺贵人下毒了？”
“是的，皇贵妃娘娘，”婉贵人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她将自己看到事情告知了陵容，“嫔妾与侍女被赶出去之后，嫔妾在门口多留了一会儿，就看见祺贵人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倒进了茶水之中。
如今想来，那被放进去的东西就是夹竹桃粉。”
“这样一来，婉贵人也算是人证了。”陵容点着头，将目光又落到祺贵人身上去，“祺贵人，如今婉贵人可出现指证了，这一次，本宫只怕......”
“皇贵妃娘娘，她说是嫔妾下的毒药，嫔妾还说是她下的呢。”祺贵人可不愿意背锅，她立刻暴起，“嫔妾本就与婉贵人有仇怨，她的证词根本不能作为证据，皇贵妃娘娘您可不要被蒙蔽了啊。”
“祺贵人，人证你说有仇怨，物证你说有栽赃，”陵容故作为难，“本宫是来查明真相的，你若是没办法自证清白，本宫就只能按照已有的证据判决了。
但念在你侍奉皇上许久，本宫就再给你一点机会，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能为你佐证清白的。”
其实那包夹竹桃就已经足够将祺贵人定罪，但陵容不能表现得太过严苛，免得被后宫这些女子暗中讽刺自己小人得志或者是心狠手辣的话来。
陵容并不是怕这些话，只是如今五阿哥要登基，自己作为他的额娘，此时不能有任何不好的名声传出。
“皇贵妃娘娘未免太好性了，人证物证俱在，都没有直接定罪。”欣嫔的嘴巴又开始不甘寂寞起来，连陵容都敢质疑了，“这祺贵人......”
陵容冷了脸，一个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叫欣嫔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欣嫔性子倒是急，看来是太过担心皇上了，不如去寝殿走一走，看看皇上的情况吧，好好安下心来，才能安安静静坐在这儿，不是吗？”
欣嫔咽了咽口水，她并非是换了性子，而是清楚的知道如今五阿哥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所以她为了淑和，也不可能与皇贵妃起什么口角。
“那臣妾便谢过皇贵妃娘娘，这就去寝殿中瞧一瞧皇上，顺势为各宫姐妹送上关心。”
“你有这个心思就好，快去吧，若是皇上醒来记得叫苏公公传膳。
皇上晕了许久又因为中毒呕吐不止，一旦醒过来必定极其饥饿。
小厨房已经煨了粥，切记用膳之后再服药，免得皇上不适。”
欣嫔慌忙行礼，“还是皇贵妃娘娘考虑周到，臣妾已经记下了。”
“那就不要愣着了，过去吧。”
眼看着欣嫔走了，陵容脸色方才缓和些许，但下一秒，眼神就落在了祺贵人身上，“祺贵人可想好要如何为自己辩解了？若是仍旧没有想出，那边自行回长春宫禁足，本宫先不杀你，若是皇上醒来，本宫还能向皇上求情为你留一个全尸。
但若是皇上当真遭遇不测，本宫就只能赏赐你一个五马分尸了。”
“什、什么……”祺贵人倒退了两步，她吓得脸色都白了，还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的时候眼泪就已经落下来了。
“小池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请祺贵人回长春宫好好思过。”
“不，皇贵妃娘娘，此事真的不是臣妾所为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皇贵妃娘娘，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从前在陵容面前趾高气昂的祺贵人，这一次也终于痛哭流涕起来，窗外此时也开始雷声阵阵，随着祺贵人的眼泪一同落下雨来，就和祺贵人前世被乱棍打死时一模一样。
哭喊声消失在雨幕之中，陵容沉默着看向跪着的婉贵人，却始终没有叫她起身。
众人在厅中默默地坐着，直到欣嫔派人来通知陵容皇上醒来了，这一室的安静方才褪去。
陵容并未急着过去，而是将五阿哥叫了过来之后，两个人方才一同去皇上面前侍奉。
欣嫔见陵容过来，便有些犹豫地起身，停下了继续喂皇上用药的手。
“继续服侍皇上用药吧，这药都喝下去，才能安心些。”
欣嫔立刻应下，服侍着皇上服了一整碗苦药，方才得以离开寝殿。
“朕把你们吓坏了吧。”
皇上被人下毒，此时情绪竟然十分稳定，他甚至还能叫陵容与弘昼坐下，并安慰着二人不必担心。
“皇上，您可是被人下了毒，怎么此时能这般淡然，您都不知道臣妾与弘昼都吓坏了，宫中其他的姐妹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朕知道是谁想要朕的命，”皇上仍旧是那一番淡然的模样，他叫陵容坐在自己身边，“如今朕的身体已经太差了，很难再继续管理朝政。
弘昼的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接手政事，成为一国之君了。”
弘昼听闻此言却皱了眉，他没什么高兴的神色，“儿臣倒是觉得，皇阿玛的精神好了许多，继续处理朝政，也并非不可。”
“怎么，你不想继承皇位？”
陵容听着这话，想不出皇上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话，毕竟皇上是一个疑心深重的人，说不定对五阿哥说这些话，是在怀疑是五阿哥和自己下的毒。
“儿臣只是觉得，皇阿玛身体康健，并不需要儿臣来为皇阿玛分忧。”弘昼义正辞严，仿佛真的是一个不在意皇位的人一般。
但他是这番模样就越是惹得皇上怀疑，皇上本来还带着几分喜悦，转而脸色便沉了下来，“若是你真的没有意愿继承皇位，那朕就是真的看走了眼，既然如此，不如将弘时从边疆召回，代替朕管理朝政。”
“若是皇阿玛觉得三哥比儿臣更适合，那皇阿玛便将三哥召回来就是，”五阿哥语气不卑不亢，他跪了下来，语气中甚至有几分挑衅，“不过边疆并不稳定，皇阿玛还是将儿臣派过去吧。
儿臣自小便是在宫外养着的，不比三哥从小在皇阿玛身边，也不如三哥贴心。
能将三哥换回皇阿玛身边，也算是儿子为皇阿玛做的一件尽孝之事了。”
陵容听见五阿哥这含怨带恨的话，才知道五阿哥这么多年，一直怨恨着皇上。
母子二人常年在宫外，没有皇上一句询问，哪怕是妃嫔与皇子，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优待，甚至日子过得比奴才们还不如。
所谓的去宫外养病，反而让自己额娘的身体更差。
自己这个五阿哥也是一样，所谓的病症从来都没有养好——甚至更恶化了些，叫他整日整日地，只想将所有的兄弟姐妹都除掉，叫他的皇阿玛膝下再也没有子嗣。
只可惜，那几个弟弟妹妹倒是可爱，他没能下得去手，便只能换个法子发泄，一方面用哭丧释放自己的压抑，另一方面用出殡祭奠自己的额娘。
皇位之于他来说，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玩具，从前他想要，是因为他知道皇上只想要四阿哥继承皇位。
所以在陵容派人送毒药进阿哥所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下进了食物之中，直接将四阿哥给毒死了。
他如今还记得四阿哥中毒时的那个眼神，怨毒又无情，可怜又可恨，像极了被皇阿玛抛弃的自己。
果真是亲兄弟，连恨起人来都是一模一样的。
五阿哥还记得自己为弘历合眼，那眼睛睁得太大了，无论如何都合不拢，瞧着诡异又瘆人。
弘昼想着，抬起头看了皇上一眼，他此时心中想着，若是告诉皇阿玛，他最喜欢的儿子是被自己毒死的，皇阿玛会不会也目眦欲裂，被气的死不瞑目呢。
“朕听着你这话，是在怨恨朕没有将你带在身边。”
“儿臣哪里敢恨皇阿玛，”五阿哥心中嗤笑，面上也带了一丝不屑，“但三哥毕竟是皇阿玛的长子，皇阿玛偏心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弘昼，”陵容此时不得不开口，她轻声呵斥着，摇头示意五阿哥不要再说了，“皇上并非此意，你应该明白的。”
“儿臣明白，”五阿哥并不是弘时那样傻的，立刻就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对，他垂下了头，“儿臣只是觉得，皇阿玛身体尚佳，儿臣不该掌管朝政，可皇阿玛却是不愿，所以儿臣才激动了些许。”
陵容看向了皇上，她微微捏了捏皇上的手臂，示意皇上勿要太过气恼。
“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诸位太医也说，若是继续操劳国事，只怕活不过一月。
弘昼，你虽是接触过政事，但到底不是从小就跟在朕的身边学习。
为了百姓，朕不得不继续留着这条命，为天下陪养一个明君出来。”
皇上哪里愿意就此放手皇位，但他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苏培盛，明日一早便传朕的旨意，叫新帝登基吧。”
陵容瞪大了眼睛，她哪里想到，皇上竟然这般轻易就让出了皇位，甚至圣旨早就写好，只等着苏培盛宣读。
“皇上……”
陵容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抬手制止，他疲惫的躺下，“去吧弘昼，朕有些累了。”
五阿哥仍是跪着，直到苏培盛提醒，他方才起身，说了一声儿臣明白。
“皇上，”待五阿哥出去之后，陵容方才再次开口，“弘昼年龄还小，您真的放心……”
“朕知道他年岁小，方才叫他早日登基，趁着朕身体尚可，还能手把手教他一些时日。
这样容儿也好放心，朕能安下心来，好好养着身体了。”
皇上咳嗽了两声，终是疲惫地躺了下来，陵容用手帕为皇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皇上，臣妾已经查明是谁下的毒了。”
“欣嫔与朕提了两句，容儿应该知道，下毒之人不是祺贵人。”
皇上长叹了口气，他合上了双眼，“婉贵人与甄氏，最是怨恨朕，先是与沈自山联手，用回光消耗朕的身体。
然后便是甄氏和果郡王以身入局，进入皇宫亲自对朕下手。
他们甚至想好了栽赃之人，借着祺贵人磋磨甄氏的机会，将毒药放在了长春宫中。”
皇上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他没有睁眼，手却紧紧拉着陵容的，“她们居然敢恨朕，居然敢恨朕！”
陵容任由皇上捏紧自己的手，她面色淡淡，许久才露出一丝笑意。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逢魔遇佛，皆为度化。是她们不明圣意，才做下此等恶毒之事。
臣妾只是暂时禁足祺贵人，到底要如何施惩，还是要皇上下令。”
“若是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为朕送一杯毒酒去永寿宫，告诉他们，朕只会放两个人出宫，无论留下的是谁朕都会放人，绝不会食言。”
陵容点了点头，她也是好奇，甄嬛、甄玉娆与果郡王三个人，究竟谁会主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