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中,江尘带着虚竹走后,以玄慈方丈为首的少林秃驴天团们才姗姗来迟,找到了三渡修炼地方。
三渡刚刚才商量好往后修炼的方向,见玄慈方丈等人到来,呼了一声佛号,说道:“方丈师叔,特地来此有何见教?”
他们三人向来不理任何杂事,一心只专注于修炼金刚伏魔圈,对于玄慈这个方丈也只是表面上尊敬一些,实则听调不听宣,并不怎么理会方丈的号令。
玄慈方丈知深知三渡的品性,自从二十多年前惨败于明教教主阳顶天之手后,这三人便一门心思钻研武功,只为找到一个报仇雪恨的法子,什么佛法、什么清修,都不顾上了。
是以如今的三渡全无得道高僧的气度,反而充斥着戾气与争斗之心,行为举止更像那些魔道中人,反倒一点也不像一名钻研佛法的僧人。
玄慈说道:“三位师侄,先前有狂人闯入山门,还打伤了玄难师弟,听闻那狂人似乎往此处逃窜,不知三位师侄可曾见到。”
渡厄点头说道:“自然……”
渡劫忽然截住话头,说道:“自然不曾见到,有我等三人在此守候,难道还能有人逃的出去吗?”
渡劫在三人之中修为最低,戾气最重,争斗之心、好胜之心最盛,今日被人戏耍,真么丢脸的事怎能让寺中僧人知晓,听玄慈方丈问起,竟然公然扯起谎来。
玄慈皱眉,按理说确是如此,三渡虽然品性较差,但实力还是一等一的高强,如今修炼的金刚伏魔圈即将大成,就算遇上了曾经的阳顶天也能一战,一个随意闯入山门的狂人,莫非还能强的过明教教主阳顶天?
可偏偏玄慈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这三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
“咦,这地上怎么有几具尸块?”一旁的空闻指着地上说道。
众人这才发现地上竟然有几块被打的断裂的尸块,鲜血散落一地。
众人皆是少林僧人,众人坐禅修佛,总是讲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结果少林寺中竟然蹦出了尸块,下手之残忍,场面之血腥,便是外边的魔教也就如此吧。
渡厄三人却是不以为意,渡劫说道:“这贼人擅闯我们的金刚伏魔圈,被我们几鞭子抽死了,不过这人功力低微,断然不可能是打伤玄难的那人。”
众僧皆心有不忍,仅仅只是擅闯便要下杀手,实在太过狠辣,根本不是他们少林僧人的做法,三渡这次实在有些过分了。
明明练的是金刚伏魔圈,结果自己却是这般狂傲、狠辣,这还如何伏魔?
金刚伏魔,本应是展现佛法的阵法,所谓伏魔,便是让善心降服恶心,让宽容降服狭隘,让光明降服黑暗。
修炼者相比武功,更应该优先降服自身的恨之心、好胜之心、狂傲之心、狭隘之心,祛除一切杂念,返璞归真,方为金刚伏魔之正道。
玄慈摇头,可惜这三位师侄都已经走上歧路,只求制敌,杀人,却忽视了佛法修为,早晚要反噬其身。
“咦,这人竟是华山的二徒弟,劳德诺。”身后一名僧人忽然开口说道。
玄慈闻言,转身问道:“方证,你认识这死者?”
方证也是一名年纪颇大的老僧,只可惜他的辈分却极低,玄慈长他好几辈,自然可以直呼其名。
方证点头答道:“回掌门方丈,这死者虽只剩尸块,但头颅尚且完整,我细细观察后,发现此人像极了华山派岳先生的二徒弟,劳德诺,不知道此人为何要擅闯我少林寺。”
方证说完,接着又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这劳德诺虽是华山派的弟子,但实则与嵩山的左先生关系密切,混在华山,似乎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玄慈点头,华山派也好,嵩山派也罢,在他们这泰山北斗的少林寺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这劳德诺究竟是出于哪边的授意,才悄悄潜入寺中,找个时间问一问那二位便是,相信以他伏虎罗汉的名头,左先生和岳先生不至于不给面子。
“慧真、慧静,你们将这尸块清理走,到后山找个挖个坑埋了吧。”玄慈吩咐道。
慧静问道:“禀方丈,可要为其立碑?”
玄慈想了想:“这人虽死的凄惨,擅闯寺内终归不怀好意,下葬即可,无需立碑。”
吩咐完,又对三渡劝了一句:“三位师侄,闲暇之时还望多多参研佛法,争强好胜,好勇斗狠,有碍修行。”
“我等知晓。”三渡闭着眼睛随口答道,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玄慈轻叹一口气,摇摇头带着众僧离去。
远处的阴暗角落,一名黑袍人目睹了全过程,他捏紧拳头,低语道:“连金刚伏魔圈都拿不下他,这姓江的后辈果然厉害,哼,早晚找你一报杏子林之仇。”
这个正是乔峰的亲爹萧远山,他那日在杏子林中被江尘架住,让自家儿子一顿胖揍,这仇自然不能算到儿子头上,只是想找这少年报仇,却又是极难的。
萧远山心道还得在藏书阁中多找一些秘籍,若是能找到易筋经秘籍,或许就能赢过这少年。
萧远山冷哼一声,闪身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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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尘带着虚竹下了少室山,过了洛阳,一路向西行了四、五日。
虚竹经过最初的慌张后,发觉这位施主虽强行架着他下山,却并如何粗鲁对待他,反而谦和有礼,一路管吃管住,二人如同好友一般并肩出游,根本不似绑匪与肉票的关系。
这一日二人也不知行到何处,见周围怪石嶙峋,江尘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说道:“看来今晚没有床睡喽。”
这几日虚竹已知道了江尘的名讳,见江尘为人和善,胆子也大了些,开口问道:“江施主,您究竟要带小僧去哪里?”
江尘躺倒在那块大石头上,说道:“如果我说带你去找你母亲,你信吗?”
虚竹淡然回道:“施主说笑了,小僧并没有父母。”
江尘哑然,拍了拍身下的大石头,笑道:“你又不是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这世上谁人没有父母。”
这个时代《西游记》早已成书,石头里蹦出个孙猴子的故事也可以说妇孺皆知,就连身在少林寺中的虚竹,也从师兄弟们口中听过一些。
见江施主拿自己跟石猴作比较,虚竹解释道:“小僧不是这个意思,小僧从小便在少林寺中长大,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江施主说要带我去找母亲,怕是找不到的。”
江尘坐起身来,目光灼灼说道:“我说要带你去找,自然能找到,只是如果让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恶人,你会如何做?”
亲生母亲……
虚竹自幼被寺中僧人抚养长大,从未享受过父母之爱,本以为自己此生就这样孑然一身,没想到被江施主说起亲生母亲四字,内心竟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渴望见一见那位生他的亲生母亲。
渴望问一问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抛下。
渴望瞧一瞧她究竟是何模样。
虚竹心绪不宁,赶紧双手合十,低声念诵经文,片刻后,平静了些,这才问道:“江施主,你知道我母亲是谁?”
江尘点头:“知道,而且我还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虚竹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有些激动,急切问道:“江施主,您神通广大,还请告知,我母亲究竟是谁,现在何处?”
在虚竹期待的目光中,江尘摇摇头,说道:“暂时先不告诉你,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如果知道自己母亲是一个恶人,会如何做?”
虚竹是个老实和尚,至少现在还很老实,一直恪守清规戒律,从不敢越雷池半步,此时听闻自己那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恶人,顿觉难以接受,说道:“不可能,我母亲怎么会是一个恶人呢,江施主,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江尘沉默不语,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虚竹抓着脑袋,问道:“恶人?我母亲应当不会做出多大的恶事吧,是不是只做过些坑蒙拐骗的小恶事?”
江尘说道:“她杀过许多人,许多……无辜的人,罪孽深重,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听了此话,虚竹顿觉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回过神后,双目不断涌出泪水,跪地失声哭泣。
虚竹哭了一会,忽然爬到江尘所躺的巨石前,急切说道:“江施主,请带我去找我母亲,我定会劝他放下屠刀,从此行善积德,再不作恶。”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江尘看了虚竹一眼,点头道:“你若劝她,她定然会就此改过,可是那些已经死于她手的死难者,还有那些死难者的家属,又该如何偿还呢?”
虚竹听了这话,顿觉脑中一道闪电劈下,令他无言以对。
他在少林寺中,听高僧们教诲,只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理,却从未想到那些受害人要如何偿还。
放下屠刀,真的就够了吗?
正在虚竹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之时,一道忽高忽低的声音响起:“嘻嘻嘻,杀了便杀了,还要偿还什么,小和尚别听这小子胡扯!”
江尘眉头一皱,他早已察觉到周围有不速之客隐于暗处,但先前见对方一直安静待着,不来打扰他们,他自然也就当没发现对方,懒得与那些人打交道。
此刻见对方贸然聒噪打扰,江尘顿觉不喜,也不看方位,随手一掌打出,那掌力自行寻到声音源头,只听见一声惨叫响起,接着又听见身体倒地翻滚的声音。
“小畜生,安敢逞凶!啊……”又听见另一个方位一人高声怒喝,只是话没说完,江尘又是一掌打出,将那人直接拍死。
“风紧,风紧,快来人!”
“快去请剑神阁下,有强人闯入!”
黑暗中数道声音响起,能听见密集的脚步声响起,黑暗中隐约能见到许多人影向此处靠近。
虚竹惊慌不已,拉着江尘的衣袖说道:“江施主,咱们好像闯进邪魔外道的聚会之所啦,他们人多,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江尘拍开虚竹的手掌,不屑说道:“人多顶个球用,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黑暗中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似乎在嘲笑这年轻小伙不自量力。
忽然一道消瘦的人影从黑暗中窜出,大喝一声:“都住口!”
这人似乎在众人之中极有威望,他一开口,隐于暗中的众人纷纷止住笑声,一人开口问道:“剑神阁下,这是何意?”
那被称为剑神之人也不回话,径直走向江尘二人,待走到近前,虚竹借着月光才看清,这是一个身穿青衣的五十来岁老者,长须飘飘,面目清秀,长相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
这老者看也不看虚竹,对着江尘拱手说道:“这位少侠,咱们又见面了,可还记得卓某?”
江尘微微一笑,说道:“自然记得,当初你在福州城差点一剑刺穿一个小女孩,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眼前这人正是自称剑神的卓不凡,当初江尘在福州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天这位剑神也不知哪来的兴致,去参加一位小姑娘齐丽的比武招亲,最后竟然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剑芒,险些误杀了齐丽。
还好江尘及时出手,将那失控的剑芒捏碎,不然……
不然也没什么不然,这位剑神当时虽然惊慌,但他的道德水平也没有高到错杀好人就要为人偿命的程度,顶多也就懊恼一会,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只是道德水平高不高,跟脸皮厚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位自称剑神的卓不凡先生的脸皮嘛,有时是很厚的,毕竟敢自称剑神,有点脸的都干不出这事,但有时又挺薄的,福州那件事后,还特地留下一本《一字慧剑》的秘籍给齐丽当做补偿。
此时听江尘说起那桩不堪往事,卓不凡面色僵住。
不知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吗?
小兄弟你过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