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何人,正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嘲笑四川巡抚龙文光为“落水狗”的蜀王府长史:王长林。
王长林掌蜀王府长史司,也叫王长史,是朝廷实封的正五品官员,是名义上和实际上的蜀王府大管家。
王长林负责蜀王府的一切政务,有规劝蜀王、总管王府事务之职责。王府中的审理官、典膳官、奉祠官、典宝官、纪善官、教授官,也都直接听命于长史王长林。
蜀王上呈的各种奏章、文件,都由王长林负责。王爷有过错,长史司也有连带责任。
在奏章办理、为蜀王写歌功颂德文章这一块,成都县教谕黄精卫、主溥孙修,与王长林来往密切,很是出了一些力。
他们被抓的消息,立马就传到了王长林的耳朵里。
本来,像黄精卫、孙修这样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一抓一大把,可代替性太强,蜀王和王长史是绝不会放在眼睛里的。死了也就死了,再换一拨酸腐文人就是,甚至还比蜀王府死了一条狗。
只不过,龙文光才到任三天,就带着曹化淳入蜀王府索要钱粮,还说了“承运殿只有张献忠买得起”的混账话,蜀王和王长史都记恨着呢。
若不是打仗,单凭这句话,就可以参他一本,说他有通张献忠之嫌,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有了这番恩怨,王长林一接到信息,就立马禀报蜀王,一番添油加醋,说什么龙文光打狗不看主人、想在成都耍威风、想折损蜀王的面子……说来说去,目的就是要挫挫龙文光的锐气。
果然,王长林一通忽悠,蜀王朱至澍立马大怒,立马解下腰间光彩夺目、珠光宝气的蜀王剑,递给王长林。
大吼道:“奶奶的,狗日的龙文光,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王长史,拿着本王的宝剑,去找那厮要黄精卫和孙俢。”
“告诉龙文光那厮,若论辈分,永乐皇帝一系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蜀王一系是悦友申宾让、承宣奉至平、懋进深滋益、端居务穆清。”
“呵呵......说起来,我还是皇帝陛下的叔叔辈呢。”
“本王就是借他一百个胆,量他也不敢拿黄精卫和孙俢怎么样。”
“谢蜀王......”王长林立马提剑冲出蜀王府,来钟鼓楼下抢人。
说到底,他们抢的不是人,是争一口气。
王长林提着光彩夺目、珠光宝气的蜀王剑冲上台,再次大吼:“蜀王有令,刀下留人!”
听到王长林的吼声,所有人,都齐齐看向王长林。
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蜀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管家,也是在成都府可以横着走的人。
蜀王干的坏事,他经手的,至少有八成。
所有人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这王长林要是插一脚,今天这事,难办了!
龙文光看着阴险狡诈的王长林,咬牙切齿道:“王长林,你一个小小五品官,见了本堂,为何不跪?”
王长林冷冷一笑,直接怼回去:“巡抚大人,你搞错了吧,下官是蜀王府属官,与你何干?见你为何要跪?”
“好……本堂正在行军法,你无故叨扰,是想劫法场吗?”龙文光直接一顶大帽子拍过去。
王长林冷冷一笑,一伸手,高高举起手中独一无二、光彩夺目的蜀王剑。
大声道:“蜀王剑在此,龙文光,你要识相的话,就把黄教谕和孙主薄放了。”
“否则,蜀王立马上书参你,在成都施行暴政。成都百姓上万民书,告你。到时候,王府护卫把你押进囚车,解到京师三堂会审,夷你三族。”
“咦......”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蜀王剑上。对王长林的威胁话,竟不大在意。上书到京师,来往半年,变数太大,做不得数。
他们在意的,是这把独一无二的蜀王剑。它的精美,并不比永乐剑差多少。
剑鞘珠光宝气,黄金镂空,五色宝石,光彩夺目。这哪是杀人的剑,这明明就是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龙文光哈哈一阵大笑:“好一把蜀王剑,可是,在军法面前,算个屁!”
“你......”王长林大怒,猛然拔剑,寒光闪耀,怒指着龙文光。
“咦......”众人又是一声惊讶,这剑,也太锋利了吧。
竟然,都没怎么意识到,王长林的滔天怒气。
王长林大骂:“龙文光,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个小小的巡抚,在蜀王面前,你屁都不是。你信不信,蜀王要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听王长林入地带有侮辱性质的破口大骂,台下,四川按察副使张继孟、泸州卫指挥使王万春?、泸州参将罗于莘?、威武营参将曾英?、练兵游击鲁印昌?、总教头郝希文和一众将士、一众百姓民工,都惊呆了。
这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王长林一愣,双眼立马射出一阵凶光,像是要吃人的凶光。
右手,竟紧紧握在刀把上,全身都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一众文臣武将,都看在眼里。可还是谁也不敢、更不想上前去劝。他们平日也受够了王长史的狐假虎威、颐指气使,都盼着他出点事呢。
站在台下的成都知县吴继善,心里暗暗欣喜,这一局,他赢得稳如泰山。要是龙文光和王长林真干起来,那么,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这个成都知县。
不管是城中军民、百姓,亦或是蜀王府,都得依赖他。
......
人群中的曹化淳,吃过的盐,比在场的大部分人吃过的米还多,他一下便瞧出了危机。
急忙冲上台去,大声吼道:“龙大人,大局要紧,大战之前,不可意气用事呐!”
可是,这一句“大战之前”,竟猛然提醒了龙文光。
“咣当......”一声,龙文光立马拔刀在手,凶狠怒指王长林。
长刀对着蜀王剑,生对死,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