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珊的出现让霍休的心中再无侥幸。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未完全铺展开的计划是如何被发现的,但是既然现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霍休也不再在意。
他只是眉眼沉沉地看着这一切,冷冷道:“好久不见,严大总管。”
霍休的这番话无疑是承认了自己上官木的身份。
阎铁珊道:“说来也是奇怪,当初我们三人明明一同承诺,只要小王子出现,我们会将所有的宝藏归还,共谋富国,可是这位丹凤公主都已经来到了你这里,你为何无动于衷?”
霍休气定神闲:“她既然已被揭下了人皮面具,当然就不是那位丹凤公主。”
阎铁珊道:“既然是个冒牌货,那么应该如何处理?”
上官飞燕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霍休,然而这位衣着朴素,容貌清癯的老者却淡淡道:“既然是冒牌货,想必是图谋宝藏的不轨者,那便杀了吧。”
上官飞燕单薄的肩膀微微一震,她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可那双含泪的眼眸却好像把什么话都已说尽了。
霍天青强忍着没有回头,他担心自己回头就会心软。
他只是怒视着眼前的老者:“把人杀了,便死无对证了,是吗?”
霍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霍天青本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但是在面对霍休,面对这个夺走自己所爱的男人时,他已经无法再维持自己的涵养。
“等到死到临头了,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话落,霍天青猝然间欺身而上!
他师承天禽老人,更是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江湖中一些人也暗暗猜想到,霍天青应该是天禽老人的老来独子。
霍天青一出生就成了江湖中两位大前辈商山二老的小师弟,更是关中大侠山西雁的师叔,辈分不可谓不高。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既有师傅保驾护航,又有长辈们悉心教导,他的武功就连陆小凤也不敢掉以轻心。
霍休当然也不例外。
面对悍然袭来的一只形如凤喙的手掌,霍休绝不怀疑,被这一记凤喙击中的人,绝无幸免之理。
在这种时候,他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按下了椅子的扶手。
机簧之声骤然迸发,数道青光森然的利箭从椅子的扶手处激射而出。
霍天青腰身一拧,右手‘凤喙’陡然间张开,掌心‘小天星’的内力激吐而出,将袭来的长箭震飞。
霍休的这一招自然阻挡不了霍天青,他想得到的只不过是这一息的时间。
在长箭激射而出的瞬间,霍休椅子下的地板忽然间裂出一道巨大的空洞,他整个人坠入了空洞之中。
霍天青本能及时到跟前拽住那把椅子,但他却在震飞长箭后,顿住了身形。
他的身后此时站了一个人。
一个四条眉毛的人。
陆小凤站在那里,背对着霍天青,两指并拢。
他的指间夹着一根细若毫毛的长针,针上青蓝色的光芒莹莹闪烁。
上官飞燕美丽的脸庞浮现出苍白之色,角落里,上官雪儿瑟瑟发抖,惊讶地看着这个让自己格外陌生的姐姐。
霍天青转过身,他的脸色却比上官飞燕更加苍白。
“我明白了。”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然后他迈步,向外走去。
上官飞燕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气力,鼓足勇气呼唤道:“天青。”
这一声的缠绵悱恻,难以用言语来表述。
霍天青的脊背微微一震。
上官飞燕接着道:“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这番话让霍天青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本是骄傲的,自苏梦认识他以来,霍天青的脊背一直是挺拔的。
可是现在这位骄傲的侠客,终于在爱情上被人击垮了自己的自尊。
“好,我不杀他。”
霍天青没有回头,他一边向外走,一边留下了一句话。
“因为他既然落到了机关下,就已经要死了。”
当他这句话说完,他的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小屋。
上官飞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霍天青这番话的意思。
阎铁珊此时冷着脸来到了上官飞燕面前。
“小王子究竟怎么样了?”
上官飞燕此时还在忧心霍休的安危,神思不属,并没有理会阎铁珊。
可是下一秒她的脸颊就蓦地一痛。
上官飞燕吃痛回神,捂住自己的脸颊,摊开手掌,满是淋漓的鲜血。
“你……你……”
就连普通的女子容貌被毁时,也会爆发出极大的愤怒,更何况像上官飞燕这样自恃容貌,以色杀人的女人。
她发出了一声幼兽悲鸣似的哀嚎,手搭在腰带上抽出一根软剑,可还没抬起手,身上的几处重穴就已被阎铁珊点中。
“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被我觉得有哪里说的不对,或者说你没有及时回答,我就在你的脸上多划一刀。”
阎铁珊的声音阴毒,但是在场众人并没有人去阻止他。
这是一个臣子对于自己所侍奉过的王室的忠诚。
上官飞燕的双眼中,终于流露出了畏惧。
这时候她竟然暗暗恨起了霍天青,如果霍天青晚一些走,阎铁珊是不会这么对她的。
“……舅舅他,已经被霍休给杀了。”
她斟酌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阎铁珊的身形微微一顿,夹在指尖的细刃轻轻的贴在了上官飞燕的脸颊旁,在上官飞燕胆颤心惊的注视中,这一刀终究还是没有在她的脸颊划下去。
他只需要知道这么一个答案就够了。
下一秒,没人看清他手上的动作,当众人意识到时,上官飞燕的脖颈已经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鲜血从脖间渗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上官飞燕被定着穴位,甚至做不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颈。
她就这么站立着,身上的黑色长裙被鲜血浸泡成黑红的颜色,直到死去,她的身形才骤然倒地,双目已失去了光泽。
在原着中被上官飞燕所杀的阎铁珊居然成了反过来杀害上官飞燕的人。
这种戏剧式的荒谬感,让苏梦有些出神。
这时一支剑微微侧着,挡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柳余恨连接在腕上的长剑。
他没有双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遮挡苏梦的视野。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看到这种血腥的场景。”
苏梦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了柳余恨的长剑。
“你知道吗?有一件我不得不承认的事情,那就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