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首席,见到佳人款款而至,李斯文一挑眉毛。
若他猜得不错,此女便是被世人津津乐道的郑家女,果然是称得上一句‘容色绝姝’。
也怪不得当初,李二陛下较尽心思想将其收入后宫。
对此,李斯文突然萌生一个不太礼貌的想法——李二陛下挑人才的眼光或许不太灵光,但要说到选美入宫,那眼界绝对算一等一的刁钻。
在众纨绔惊艳到失神的视线中,郑丽琬莲步轻移,缓缓行至堂中,其间美眸流盼,将在座纨绔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
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最后玉指轻弹腰间环佩,悠悠传响的叮当声,霎时间便将众多纨绔惊醒,脸色皆是一片意犹未尽。
待纨绔一一回神,郑丽琬亭亭而立于正堂,其声如空谷幽兰:“郑家丽琬,见过诸位公子。”
说话间柳眉轻蹙,流露出几分让人怜惜的哀愁与凄苦,配合上她那曼妙身姿,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巫山共舞,洞房花烛。
李斯文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他并没有像身边的李泰那般,太过沉迷于此女刻意表现出的绝代芳华中。
毕竟郑丽琬美虽美,打扮却过于精致,平白多出一份不真实感,实在弄巧成拙,
他只是单手托腮,秉承着不看白不看的道理,目光肆意打量着此女的身姿曼妙。
此人的确算得一位绝代佳人,但要比起皇宫里那位的凤仪天下,在他看来,两人差了还不止一筹。
而等将来,形似、神似生母的长乐瓜熟蒂落,彻底长成时,想来也不会逊色此人分毫。
见诸多纨绔火热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郑丽琬笑颜如常,视线自然,没有表现出丝毫因压力而产生的窘迫。
只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数十道火热视线中,却有一道目光过于冷淡,似乎...根本没有被自己精心打扮出的妆容所吸引。
循着这道目光看去,郑丽琬与李斯文四目相对,原来是他...
郑丽琬暗道一声果然,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这突然的转变,让原本清丽脱俗的仙女,一下子便堕入凡尘,引人入胜。
“多日不见,褚公子光彩依旧。”
刚才还脸色苍白的褚彦甫,在这一刻好像是找到了救星,神情稍缓,起身快步走到郑丽琬一侧,不太不自然的拱手一拜:
“郑姑娘...某...”
郑丽琬对此早有预料,对着褚彦甫嫣然一笑后,环视众人,最后目视首座上的如玉少年,声音清脆如黄鹂:
“小女子出席此次宴会,只为庆祝越王殿下拨云见日,其他口角争论不过尔尔。诸位公子以为如何?”
见郑丽琬态度冷淡,丝毫没有给自己站台的意思,褚彦甫笑容一顿,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想出言怒斥,但实在不愿顶撞佳人,思来想去也只好拂袖一挥,重新坐回位置闷头喝酒。
见此,李泰总算是松了口气。
褚彦甫逃避的举动虽然令人不耻,但好歹算是低了头。
最起码...他并没有被李斯文挤兑得当场离席,若不然,自己可要平白无故的得罪了褚遂良,这位父皇近臣。
干咳一声后,起身对着郑丽琬遥敬一杯:“郑姑娘此言在理,某也正有此意。”
说着,视线缓缓扫视众人,语气铿锵:“今日虽是酒宴,但有酒便有诗,诸位若有恩怨,还请文斗,以诗歌一见分晓!”
同时悄悄拽了拽李斯文衣袖,生怕这货倔脾气上来,死抓着褚彦甫不放。
低声解释道:“二郎久居城外,可能有所不知。”
“此女虽是郑家女,但也是中书侍郎岑文本的高足,与李恪算是师出同门的师姐弟。”
“咱们还是先看看此女来意再做计较,莫再针锋相对,给旁人做了嫁衣!”
李斯文不着痕迹的点头:“此女怕是来者不善,越王殿下多加小心。”
褚彦甫此人城府偏浅,性格也算不得稳重,虽说因父门荫入朝做了官,但若没其父照拂,再仕途这趟浑水里根本走不远,也没有资格让他记恨什么。
反倒是这郑丽琬。
想当年,此女不过十六七,便能以‘容色绝姝’的盛名,逼得长孙皇后亲自出面,暗中联络诸位大臣一起启奏李二陛下,试图合力制止此人入宫...
连长孙皇后都要忌惮一二,那此女绝对心思阴沉,不可不防!
念及至此,李斯文也乐得给李恪一方再添个麻烦,将身前茶盏再次斟满,对着褚彦甫遥敬一杯:
“刚才是某一时失言,若有顶撞了褚兄的地方,实非本意,还请褚兄多多见谅,某以茶代酒给褚兄弟赔个不是。”
李泰很是满意李斯文的配合,也没在意他言语诚恳,实则连腰都没有弯下半分的举动。
堂堂二品县公,能有个道歉的态度就够了,再多...褚彦甫这人也承受不起。
目光缓缓移向褚彦甫,眼神中带有警告意味。
迫于众人投来的骇人视线,还有郑丽琬的无声默许,褚彦甫也只能黑着张脸,不太情愿的起身,抬起酒杯回敬李斯文,而后两人一饮而尽。
他心里实在想不明白,就凭李斯文这嚣张跋扈,目无尊长的脾气,是怎么得到诸多世家子心悦诚服的认可的。
就算他文采盎然、取财有道,一表人才...褚彦甫轻轻啧了一声,越想越不是滋味。
就算此人如此多才,难道天底下...就没一个能比得上他的?怎么全都一个劲儿的巴结他...
见褚彦甫这个倒霉玩意终于是低了头,李泰轻轻舒了口气。
而后扭头,对着一脸淡然的李斯文低声询问:“二郎,你刚才说此女来者不善...是不是发觉到这郑家女孤身赴宴背后的打算?还请告知一二!”
李斯文斜眼瞄了李泰一眼,先搞清咱俩是什么关系好不好,还真当他是你的幕僚啊。
摇头道:“某返京时间尚短,不知缘由,不敢妄加推论。”
在李泰一脸失望的注视下,李斯文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她是想让李恪踩着越王殿下上位!”
听闻此言,李泰心中一沉。
对郑丽琬的来意,他心里也早有猜测,真正让他心情不悦的,还是听到李斯文那如同局外人般的发言。
他这...分明是在和自己划清界限啊!
虽说能理解,但李泰的心绪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苦闷,当初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因为长孙冲的一顿溜须拍马,就彻底得罪了李斯文!
说实话,办这场酒宴,他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