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榆因为去给石子李道贺,因而错过了跟公孙昭和呼延卓的见面,倒是阿鸡和阿鸭碰上了二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与他们俩的平静不同,阿鸡阿鸭见到两人显得很是激动。
阿鸭兴奋道:“二公子!”随后他视线移到公孙昭脸上,再次兴奋道,“三小姐!”
呼延卓下意识后退半步。公孙昭笑着点了点头。
阿鸡快速扑过来,呼延卓赶忙侧身。
虽然扑了个空,但阿鸡还是激动地作了一辑:“二公子!”
呼延卓抬起眼皮微笑应道:“阿鸡、阿鸭。”
他记得,当时为了支开阿鸡阿鸭,倒是假模假式地认了个兄弟称呼。
阿鸡热情道:“公子是要离开了吗?掌柜的托我问候公子。”
呼延卓颔首:“替我多谢你家掌柜,事情办完了,自然要离开喽。”
阿鸡眼眶微红,他小声道:“还从未有人对阿鸡如此看重,托二公子的福,阿鸡有幸和公子结缘,实在是小子的福分!”
呼延卓摆手道:“阿鸡兄弟这话言重了!众人生来平等。”
阿鸡微微敛容,嘴角也弯了起来。
呼延卓心里忍了半天也没忍住,他道:“阿鸡兄弟,你我有幸相识,能认识如此特别的你,也是在下的幸事,只是在下一直有一事不明!”
三双眼睛齐齐地看向他。与公孙昭不同的是,阿鸡阿鸭看着呼延卓眼睛似乎在泛光。
阿鸭:“公子请说!”
阿鸡:“小的定知无不言。”
就在公孙昭以为呼延卓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时,只听他说:“兄弟俩的名字我从第一次听就觉得十分别致,你们沙山这些如此内涵的名字,是谁定下的?”
公孙昭:“……”
阿鸡老实道:“这些名字都是经过家主和几位公子集体商讨出来的,我们田氏一向对这些事情比较放松。”
呼延卓点头,确实挺放松的,简直就是散养的名字。
他又问:“你们的润岛公子也参与了?”
阿鸭一仰头,骄傲道:“自然,我们润岛公子是顶顶有文采的!”
呼延卓心里暗想,如此文采,不敢苟同。
公孙昭忽然问道:“润岛公子的文采如此之好,想必文墨也不错吧?”
阿鸭点头:“公子字写得很好的!”
公孙昭道:“那你是见过了?”
阿鸡:“我们从小跟着公子,公子的墨宝自然见过。”
公孙昭笑了笑,她拍了拍储物袋,从中拿出一封叠好的杏花洒印纸张,打开,道:“想来你们耳濡目染,也对这方面有所造诣,不如帮我看看,这纸上的字,如何?”
阿鸡听了这吹捧,心里很是得意,于是忙不迭地接过那纸张,仔细观摩起来,阿鸭也凑过去,半响,阿鸡认真点评道:“字迹娟秀,内中辗转绵连,应是女子所写。”
公孙昭提醒道:“环水。”
阿鸭和阿鸡并未抬头,他们继续认真地看着那张纸,并绞尽脑汁地想形容词来展现自己身为田氏子弟的文采斐然。
呼延卓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了,女子所写、环水。
环水,不应该是田润岛的表字么,为何阿鸡阿鸭毫无反应?说明,环水根本不是田润岛。这问安信是从那断臂汉子手中的田氏储物袋里找出来的,根据那汉子所说,这个储物袋应该是从伊兰那里抢来的,而其中的信的内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田润岛写给伊兰的信。
吾妻安否?
环水念安。
如果这个写信的人不是田润岛,那会是谁?吾妻?难道这句称呼根本不是对伊兰的称呼?既然不是田润岛写给伊兰的信,那为何又会在田氏的储物袋中?或者田氏还有人在同一时间段去了莫离城?
公孙昭问:“你们确定这是女子所写?不会看错罢?”
阿鸡对公孙昭的怀疑颇感不满,他道:“田氏以文墨发家,我们不可能看错的。”他笃定道,“这定是女子所书。”
呼延卓突然道:“润岛公子的表字可否告知?”
阿鸡有些警惕:“二公子要我们公子的表字干啥?这个只有掌柜能叫得。”
呼延卓皱眉道:“我们不是兄弟么?”他拍了拍阿鸭的肩膀,以示亲昵之感,“我又不会出去乱说,你难道信不过你的好兄弟?”
阿鸭垂头思考。
呼延卓将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他佯作伤心状:“罢了,终是错付了!只不过好奇来问问,没想到二位对我如此提防,一番真心,终究是付之东流!说什么你我平等,说什么有幸相遇,说什么一见如故,原来都是假的!罢了罢了。”
公孙昭觉得,呼延卓不去上台演戏,真的可惜了。
此刻,他的面容集不甘、难过、伤心、被朋友背叛后的难以置信和心痛之感于一体,那表情,公孙昭觉得当真是无法形容,仿佛阿鸡阿鸭真的是他多年老友一般,被最信任的朋友深深地伤害了。
要不是因为不合时宜,此时公孙昭只想为他拍手喝彩。
“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有芥蒂,其实,我明白,我也理解,我知道我比不过你家公子在你们心中的地位,可是!这样伤害我,真的好么?你们忘记了我们把酒言欢?忘记了我们惺惺相惜?忘记了此前种种……?”呼延卓深深叹息一声。
听了这番看似凄楚实则控诉的言论,阿鸡阿鸭只觉得深感歉疚,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二公子,二公子这样好的人!他们真是太不是人了!如果不是没有勇气,那么以死谢罪的心已经发芽了。
呼延卓适时而收,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硬挤出来的湿润,对阿鸡阿鸭道:“其实我都明白,这样吧,都是兄弟,我也看不得彼此吃亏,我将我的表字告诉你们,也算是真心换真心。”
阿鸡阿鸭不知该如何劝慰,屏息而立。
“望远。我的表字。”
阿鸡阿鸭更愧疚了,心里的愧疚感席遍全身,头脑一热,阿鸭脱口而出:“夷许。我们公子内名——夷许。”
阿鸡惭愧道:“二公子的一番心意,阿鸡阿鸭无福消受,我俩身份低微,没有内名,还望公子见谅。”
呼延卓摆手,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两位兄弟生不逢时!我相信二位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什么区区内名,都是小事!”
公孙昭心中扶额,两位兄弟,你们可真好骗。
不过阿鸡顺嘴问了一句:“二公子为何非要我家公子的内名呢?”
呼延卓顿时一脸诧异,他道:“阿鸡兄弟这叫什么话,什么我非得要?润岛公子的表字跟我有何关系?明明是我随便一问,但你俩个表现出的态度伤害了我单纯的心灵,但为了你我的兄弟之情,我不计前嫌,现出诚意。只因为你们没有内名,所以只好拿你家公子的充数,我这样贴心,可你们……他哽咽道,“说来说去,还是我的不是了?”
这话彻底击溃了阿鸡阿鸭的心理防线,呼延二公子说得真的好有道理!原本是他们无意冒犯,到头来怎么能算到二公子头上呢?!
于是,公孙昭就看着阿鸡阿鸭为呼延卓奔前跑后地买酒买肉,以表示他二人对呼延卓的歉意。
指鹿为马,呼延卓玩得一手好演技。
客栈之中。
阿鸡阿鸭已经酣睡,呼延卓不放心,又点了他们两人颈部迷穴,这才悄声地开门出去。
公孙昭听到窗口处有动静,她来到窗户边,将窗扇开了一条缝,看见是呼延卓,于是她将窗扇又开地大一些。
这客栈就是之前他们在沙山时所住,算是沙山最大的客栈,院子内种了许多杏树,尽管夜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但纷落的白花也衬得一地霜白。
公孙昭住在客栈二楼,开窗望去,能看到沙山的灯火星星点点,此刻,呼延卓温和少年的笑挂在脸上,倒与身后的万家灯火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