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槐香在溪边洗衣服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娘子,你果在此。”王权富贵嘻笑立一侧,看着槐香道。
槐香没好脸色的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呀。”言罢,王权富贵不怀好意地步步逼近。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王权富贵笑言:“你喊阿?我看谁敢不知死活敢管本少爷的好事?”
槐香厉声喝道:“你这个禽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勿近前!”槐香抛出衣服砸向他抵挡,王权富贵轻松拨开衣物,疾步上前。忽闻一声凄厉哀嚎。生死关头,槐香从地上抄起木棍砸向他。
王权富贵被打得头晕眼花,痛得鬼哭狼嚎:“你这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敢打我!”王权富贵怒火中烧,两记鲜红掌印瞬间烙在槐香脸上。槐香忍无可忍,又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对方头颅。
“啊!”王权富贵痛苦尖叫,额角血流如注。
槐香怒喝道:“你这淫贼,让你还敢乱来!”说完,槐香收拾衣裳,飘然离去。
王权富贵捂着头声嘶力竭:“贱人,还给我等着!等你跟我成亲,我弄死你!”
槐香回忆至此,已无法再言。她悲痛的泪珠滑过脸颊,引人心生怜悯。
凌云霄掌心紧握,愤然怒喝:“此等猪狗不如之徒,若让我撞见,定要让他断子绝孙。”
槐香哀怨的问道:“公子,我是否是个可怜的人?”
“世间之人皆有其可怜之处,只须挺过便无大碍。”凌云霄言辞虽冷淡,却也暂且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他思索片刻,问:“王权富贵那畜生如今是死是活?你又是如何遭逢火劫的?”
槐香轻轻一叹,幽幽地道:“此事还需从我出嫁那一日提及。”
槐香归至闺房,独坐其中,默默垂泪。为何她的命这么苦,竟要嫁给王权富贵那恶人。若她未来夫婿是个正人君子便好了,然而,现实与世道总是这般残酷,冷漠,无情。身为柔弱女子,无选择之权,无抵抗之力,所能做的唯有无条件接受,且需强颜欢笑出嫁。
槐香终究未能抑制内心的悲痛,终至痛哭失声。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失魂落魄地蜷缩于榻上,以被紧紧裹住身躯,掩住面庞,不愿他人听见自己的哭声。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槐香出嫁之期。
依照村里世代沿袭的一项习俗,新娘子出嫁前需至清泉池沐浴。此习俗源远流长,代代相承,成为了村里不成文的规定。倘若新娘子未至清泉池沐浴,不仅自身会遭厄运,还会牵连全村人受罚。
曾有一新娘因偷懒,出嫁前一日未至清泉池沐浴,结果洞房之夜与新郎双双丧命。此事广为流传,警醒后人切勿偷懒,出嫁前务必至清泉池洗涤,涤尽周身污垢。
清晨时分,于媒婆便已前来,作为槐香的媒人,她有责任监督其沐浴。清泉池不过一方小池,池水清澈见底,四季恒温,无论春夏秋冬。
“槐香,你可知新娘子出嫁前为何要来此处沐浴?”媒婆询问。
槐香摇头,自幼无人向她提及此事。
媒婆坐在池畔,饶有兴致地为她讲述关于清泉池的传说。传闻数百年前,有一仙女下凡,途径此地,见泉水清澈,遂宽衣入池沐浴。不巧,恰有一男子经过,此男从未见过如此美貌女子,顿时看得目瞪口呆。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何事?
槐香摇头,表示不知。
媒婆继续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段往事。泉水太过清澈,仙女的身子一览无余,男子表明愿娶她为妻。
“仙女最终嫁给他了吗?”槐香追问。
媒婆摇头,面露哀伤之色,似为那男子感到惋惜。
仙女对男子并不信任,当下想出一计。她赠予男子一颗种子,言明若能栽种出芽,长成参天大树,待到花开结果之日,便是对其真爱的验证,届时她便会感知到,便愿意下凡嫁他为妻。岂料仙女赠予的是颗永不开花的树种,名为铁树。
男子回家后,当日便将铁树种子埋入土中,奇的是,次日清晨便已有嫩苗破土而出,男子欣喜不已,不出一年,小苗已长成高大粗壮之树,他期盼着早日开花,好迎娶那位美丽的仙女。然而年复一年,整整六十年过去,男子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女子,为了能娶仙女,终身未娶。
“铁树怎可能开花?”槐香皱眉,觉得那男子太过痴情,明知铁树不开花,仍痴心等待那仙女,实乃愚顽至极。
媒婆接着述说,男子认为是自己诚意不足,故未能令铁树开花。临终之际,他恳求乡邻将他的遗体葬于树下,愿以自身滋养土壤,令铁树开花。他坚信,总有一天铁树会绽放花朵。
又过了六十年,那位仙女再度来到清泉池沐浴,无意间得知此事,深感懊悔与愧疚。为报答那痴情男子,仙女决定留在人间,不再返回天庭。她在大树旁建起一座小屋居住,每日坐于树下黯然垂泪,直至泪尽而亡。
“真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槐香凄然一笑,随于媒婆归家。家中父亲依然对她冷漠异常,唯有母亲关切备至。槐香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为何对她如此苛刻。
槐香回到闺房,躺于榻上,静候明日的宿命。
槐香出嫁之日,天象剧变,本是晴空万里的苍穹,忽而乌云密布,雷霆滚滚,顷刻间暴雨如注。
槐香伫立于窗前,凝望外头倾盆而下的暴雨,心神微颤,记事以来,已多年未见如此磅礴之雨势。出阁之期,却逢此狂风骤雨,实非吉兆。
正当槐香即将踏上花轿时,荷塘旁那株古槐瞬间红花纷飞。满树红花随风飘散,洒落于轿旁,恍如铺就一层红霞织锦。
槐香身披嫁裳,静坐床沿,屋外喧闹酒令交错,男女老幼欢声笑语。俄顷,门扉微启,一人踉跄而入,正是王权富贵。
王权富贵酒气熏天,踉跄着步子,一边邪笑,一边向槐香扑来。
“登徒子,别过来!”槐香侧身闪过,避其恶爪。
王权富贵扑空,嘿笑道:“小娘子,何故躲藏?如今你都是我娘子了!”
“谁是你娘子,无耻!”槐香怒斥。
“你啊!”王权富贵再扑而来,槐香决心已定,足尖猛踢,王权富贵有所防备,巧妙避开。
槐香想要躲开,然无处可逃,王权富贵狂笑不已,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双手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啊!”
槐香惊叫一声,陡然坐起。她拭去额上冷汗,见窗外阳光明媚。方知此乃梦境一场,王权富贵那恶贼不在身侧……
“轿子就要来了,快随我梳妆打扮。”于媒婆推门而入,笑容满面地道。
槐香披上大红嫁衣,更配以珠玉饰品等,镜子中的她,倾国倾城?
妆毕,媒婆欣然道:“瞧瞧,咱们的新娘子可真美艳动人。”
须臾,外面传来锣鼓喧天之声。原本喜庆悦耳的乐音,传入槐香耳中,却仿佛化作一道道催命符咒。槐香心知肚明,王家迎亲的队伍已至,
“快,吉时已至。”媒婆向门外高喊,“新娘上花轿了!”
媒婆将预备好的红盖头轻轻覆于槐香头顶。槐香在她扶持下迈出闺房,步入花轿,花轿正待启程,忽闻母亲悲泣之声。
“我可怜的阿香,自出生以来,未曾有过一日舒坦,好不容易出阁,为娘却无物可赠予你。”
“娘亲,切莫伤心,女儿此番乃是欢欢喜喜出嫁,娘亲应为女儿感到欣喜才是。”槐香端坐轿中,闻得母亲的哭泣,瞬间泪如泉涌。
“今日是闺女大喜之日,也是我村之大喜事,理当欢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时辰不早,该起轿了!”父亲面色肃然道。
“起轿,新娘子,坐稳了!”媒婆的声音响起。
“娘子,咱们回家咯!”王权富贵的声音随之传来。
在喧闹的乐声中,花轿起伏摇摆,踏上行程。花轿后跟随众多观礼之人,男女老少皆欢声笑语。大红花轿抵达王家府邸,稳稳落下。媒婆揭开轿帘,将内中之新妇搀扶而出。
槐香虽内心郁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随媒婆步入王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拜堂仪式完毕后,槐香在媒婆引领下步入洞房。槐香盖着红盖头,不经意间瞥见王家竟有三位身穿道袍的道士在场。三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槐香顿悟,这里人定是为王权富贵施以借体重生而来。她不动声色地步入洞房之中。将算命老者给她的护身符取出,悄然焚烧。纸符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槐香迅速将其清理干净,端坐床榻,仿佛一切未发生。
久候之下,房门终于被推,王权富贵满身酒气,摇摇晃晃步入。
“娘子,春宵一刻,咱们赶紧洞房吧!”王权富贵猛地扑将上来。
槐香侧身闪避,令其扑了个空,跌倒在床。
“娘子别跑啊!”王权富贵晃晃悠悠起身,欲揭红盖头,却被她一掌推开。
“贱人,你做什么!?”王权富贵略显愠怒。
槐香冷声道:“你娶我入门,可曾想过今日便你丧命之日?”
“嘿嘿,本少爷会那么容易死吗,看到外面的道士没,我爹早已为我安排妥当。若我真死了,他们自会助我活过来。”王权富贵得意洋洋道。
“如果失败了呢?”槐香问。
“失败?怎么可能!!”王权富贵闻言,惊出一身冷汗,他心思一转,忽又笑道:“娘子,你吓唬我?”
槐香从床下取出匕首,威胁道:“你若敢侵犯我,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王权富贵借酒壮胆,悍然扑来。不料,悲剧上演。槐香手中法剑,直刺其胸膛。
“你……”王权富贵瞪大双眼,望向槐香,仰面倒地,抽搐数下,气息全无。鲜血流淌而出,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