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静谧无声,劳斯莱斯行驶在空荡无人的道路上,路旁的树形唰唰后退。
车内回荡着旋律轻松的钢琴曲,江泠晚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淡淡的沉香充溢她的鼻息,夹杂着特属于沈书礼的冷调。
这是他最喜欢抱她的姿势,她像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猫咪,懒懒散散地窝在他怀里,等着他慢慢替她顺毛。
久久没等到答复,他以为江泠晚睡着了。
没想到,她只是在发呆。
“怎么不回答我?”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尽可能放轻语气。
“不想。”
简单又直白。
沈书礼:“……”
她喝醉以后,是会说实话,但还得看心情。
心情特别不好,就不愿意说了。
“你是不想跟我说话,还是不想告诉我原因?”他摸着她脑袋的手,僵了僵,慢慢放下来。
江泠晚回答得十分果断:“都不想。”
“改的机会,你也不愿意给我吗?”沈书礼依然不死心地问她,眼眶湿热。
“不愿意。”
沈书礼彻底没辙,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他曾以为他已达人生巅峰,只需要回来把这只金丝雀抢回来,就彻彻底底圆满了。
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经营感情的能力可以这么差劲。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不愿意跟他沟通。
沈书礼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
才逼自己调整好心态,耐着心来哄她开心,嗓音低沉嘶哑:“如果一个月以后,我还活着。”
“你不是想去米兰,看米兰大教堂和斯卡拉大剧院,巴塞罗那的圣家族,或者去维也纳听音乐会……我都会陪你。”
“你想看冰岛上的极光,澳大利亚的粉红湖,我都陪你去。”
他咬的每一个字,都无比酸涩,字眼几乎要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时至今日,他才意识过来。
原来他一直知道她的向往,一直知道她想去,却从没放在过心上。
明知她想去,却不敢一个人去,没人愿意陪她,而愿意陪她的人,一个个被他使用手段剥离出她的生活。
这就是他不对的地方,他做错的地方。
江泠晚似乎被他说动心了,漂亮的眸子里沾染些许光亮,主动环住他的腰,轻声回答他:“好。”
她答应得真爽快。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书礼低声问她,心里不大相信她的爽快。
“知道啊,谭晟。”
“只有谭晟愿意带我去。”
江泠晚的大脑已经进入混沌,区分不出是谁在哄她,反正沈书礼肯定不会哄她。
“对不起,晚晚,我做错了。”
他红着眼眶,眼里的热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落到她香软的发丝上。
原来他曾经有过这么多机会,靠近她的机会,表现的机会。
可都一一浪费掉了。
现在有人愿意带她去了,他没有机会了。
她也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了。
“你没做错,做错的人是沈书礼,他不该回来,他不该出现。”江泠晚反过来安慰他,把他当成谭晟在安慰。
字字句句扎入他的心里,痛得快无法呼吸。
“别说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沈书礼的脸色十分难看,心里跟身体都难受得像被千刀万剐一般。
江泠晚乖乖埋进他怀里,不忘给他道一句别:“好,晚安。”
她喝醉的时候,可真乖巧。
乖巧的时候,说的话比她不乖巧时还要扎心。
这一夜,江泠晚睡得很香,从未有过的舒心。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上的衣服都被换成了柔软轻薄的睡裙,宿醉让她感到头晕脑胀。
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回了绿水湾别墅,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记不太清。
只记得有个人一直在揪着她,把她塞进热腾腾的水里。
直到张妈端着热牛奶上来:“小姐,喝杯牛奶。”
江泠晚刚洗漱出来,配合地接过牛奶喝起来,坐在卧室的真皮沙发上问她:“昨晚,是沈书礼送我回来的吗?”
“当然了,您指着我五十八岁的老大妈去夜店接您吗?”张妈点点头,接着反问她。
有点道理。
但不多。
“我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她又问。
“当然是沈先生,昨夜你吐了一身,他亲自照顾的你。”张妈老实回答。
昨夜她都快睡了,听到沈书礼唤她泡杯蜂蜜水,出来一看。
果然是自家小姐喝高了。
沈书礼忙不开手,只好把她叫醒,就抱着自家小姐上楼了。
等她泡好蜂蜜水上楼时,听到浴室里传出来自家小姐的抱怨声:“水凉了,凉了,加热水。”
还有沈先生的声音:“知道了。”
江泠晚又皱着眉嘟囔道:“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沈书礼沉着声:“你是我老婆,碰碰不行吗?”
“不行,这婚姻不成立,迟早要离的。”
沈书礼:“不行,不许离。”
江泠晚来了性子,跟他死倔到底:“非离不可。”
“除非你死了,我很乐意当寡妇。”
沈书礼嘶哑着声:“我不会死……”
随即,一阵水声传出来,紧接着他不满的声音传出来:“洗澡就洗澡,你泼我干什么?”
“淹死你,看你死不死。”江泠晚任性地回答。
张妈默默放下蜂蜜水,退出去。
江泠晚听完张妈的复述,沉默地揉了揉眉心,一脸痛苦的模样。
张妈以为她在反思,毕竟昨夜折腾了沈书礼一晚上。
谁知,她来了一句:“我要在太平洋洗的澡就好了,淹死他轻轻松松。”
张妈:“别闹,太平洋的水不干净。”
“小姐,先生已经替您跟老爷请假了,今天您可以不去公司,在家里休息一天。”
江泠晚是不打算去上班,吃过早餐后,重新躺回床上补觉。
宿醉令她头疼脑涨,睡得并不愉快。
半梦半醒中,感觉到有人在替她揉太阳穴,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在她太阳穴上轻揉。
疼痛稍微有所好转,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英俊熟悉的男人,坐在她床边。
正是沈书礼。
替她揉脑袋的人,也是沈书礼。
一双深沉的黑眸里带着不知名的深意,紧盯着她,好似想从她身上探究出什么东西。